第18章 死而复生

没想到一位性子如此孤傲的人同时还如此耿直。王禹安接过针,对他好感顿生。

同样的,大家伙儿对于陈景明的话更是目瞪口呆。

他说什么?自己不如王禹安?假的吧?

要知道虽然有奉承的意思在里面,可王家生产大队的老少爷们儿对于陈景明这个卫生员还是十分认可的。觉得平日里得个头疼脑热,让他开几颗药片吃下去就能好,简直是难得的好医生了。

可现在他却说王禹安这个惫懒的小子比他还厉害!?

在一片震惊的目光之中,王禹安收拢心神,嘴角暗自挑了挑,缓缓蹲在徐小芷脚边。

不愧是城里来的姑娘,再加上这妮子天生丽质,皮肤白的胜雪,明明下乡劳动都半个多月了,脚丫还白嫩得跟羊脂玉一般,也不知道咋养的。

尤其是她个子小巧,一双玉足自然也生得十分可爱,弯弯的足弓都快从千层底里露出来了。

呸!

自己在瞎琢磨啥呀……

王禹安连忙暗骂自己一句,目光聚焦在她足弓后方然谷穴的位置上。

只是一眼,他就有些呆愣住了。

事情果然如同他料想的那样,满是蹊跷。

原来,徐小芷的然谷穴上色白如玉,并没有明显凸起的青筋,也就代表着她肯定没有颅内出血的症状。

人体是很奇妙的,虽然头和脚距离十万八千里,但如果一个人的脑袋遭到重击倒地昏迷之后,能很明显的从然谷上表现出来。

就如同阑尾炎可以很直接的从阑尾穴上表现出来一样。

一位腹痛的病人如果迎面骨外侧的阑尾穴上有压痛点,那就不用再做诊断了,一定是阑尾炎。

同样的,筋缩穴可以用来判断肝病,灵台穴可以用来判断血癌……

此刻徐小芷然谷穴上没有青筋露出,恰好印证了王禹安之前的判断。这小知青其实根本就没有伤到。

之所以会呈现出脉搏和心跳都正常却倒地不起的症状,原因就是,她是装的!

王禹安瞅着事到如今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小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时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注意到大家伙儿都盯着自己,视力不好的母亲张培华更是紧张万分,生怕他风头没出成,再惹出祸来。

王巧安更是把小脑瓜往后缩了缩,大有见势不妙就要逃跑的迹象。

毕竟,若是王禹安丢了人,她这个当妹妹的可不想受牵连,成为显眼包。

其实,不是不想,是没那个必要。

王禹安摸了摸下巴,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便打算先礼后兵,低声喊了一句,“徐小芷,徐小芷同志?”

见她没反应,才把心一横,暗道你为啥装死我不知道,但让我人前出丑可不行。

既然如此,只能得罪了。

下定决心,便一把扯掉她脚上新纳的千层底,露出两只光溜溜的脚丫。

前面说了,由于这妮子天资太好,小脚刚露出来,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白得直晃人眼,真称得上“金莲”两个字。

王建国那个下作货眼珠子早瞪直了,隐隐约约间甚至还能听到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王禹安却扬着嘴角一针刺了下去,口中还补充道:“放血针无所谓补泻,但也需要一些手法。

用指甲盖撑着,点刺即可。

若是不行,等下再扎她脚底板上的涌泉穴,再不行就扎她脑袋顶上的百会穴。”

陈景明还真是武痴似的人物,目光始终盯在他下针的手法上。至于玉足什么的,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目光中隐隐还带着一丝嫌弃。

听他主动向自己讲解,他满怀感激,追问道:“那若是扎完涌泉穴和百会穴还不醒呢?”

众人也都想问出这句话。不知怎的,被他简单的几句讲解都勾起好奇心了。

“再不醒就挖坑埋了吧。”

王禹安拍了拍手,起身站起,故意无所谓道:“这种属于意外事故,真捅上去就得配合公安同志调查,咱们队里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开不了工了。

反正人都死了,早埋早干净。

大不了将来拍个电报通知一下家属就行了。反正是个女娃子,死在哪都一样。”

众人听得眼睛一凸,差点喷出来。

‘女娃子……挖个坑……就地埋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大家伙儿鼻子差点气歪了,心说这小子再有本事也是个惫懒货,简直没一点正形。

“嗯……”

不成想,他刚说完这些,地上的徐小芷便发出一声细腻的鼻音。虽然声音不大,但众人都听得真切,场面瞬间便安静下来。

都以为王禹安的手段竟如此神奇,一个被砸得昏死过去的小姑娘,被他在脚踝上刺了两滴豆大的血出来,竟然真的就好了!

王禹安暗自好笑,胳膊撑在磕膝盖上,趴在近前,老神在在道:“徐小芷同志,你还好吧?”

徐小芷直愣愣地坐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俨然已经清醒了。

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以为这小丫头要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一些感谢的话。哪知道她一张口,土岗上跟有一阵阴风打着旋儿刮过似的,所有人身上都生出一股子寒意……

“徐小芷是谁?我叫胡国兰啊……”

徐小芷茫然地四下望了望,一脸萧瑟地抱起胳膊,无助道:“我咋在这里啊?

我不是到南河给俺儿捞鱼去了吗?

这天爷不让人活了。村头的树皮都啃光了,吃没吃的,喝没喝的,可俺儿饿啊。你们瞅见俺儿了吗?”

‘胡国兰?胡国兰是谁?你丫不是徐小芷吗?’

王禹安听得不明所以,可见她的神态惟妙惟肖,像极了一位孤苦无依的农村妇女,城里人的气质一扫而空,不由得也有些诧异。

但其他人听到“胡国兰”三个字,却吓得面色如土,神情都变了。

特别是一些个上了年纪的大婶子,吓得哎哟一声蹲坐在地上,惊恐地叫了起来,“国兰,是国兰回来了!

俺的娘诶,她这是死了这么多年还咽不下那口气,又找回来了?

王建国,王建国,你家干的好事!”

“王建国?王建国那个赖种还活着?”

徐小芷眸中的目光陡然变得凶戾,连神情都阴暗下来,恶狠狠道:“是了。王德生那个畜生抢了俺的鱼,肯定是回去喂给他侄子了!

那是俺冒死到河里头给俺儿摸的鱼啊!

俺的儿啊!谁把俺的小玉禄抱给俺看看,让俺看看俺儿饿死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