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归来

赚钱,赚钱!

王禹安攥着拳头站起,决定先干饭再说。

映着窗外吵闹的夜幕,王禹安炒了份青椒肉丝,然后用电饭锅蒸了点米饭。

往日在他眼中不过寻常的食物,此刻吃起来竟然说不出的有满足感。尤其在夹菜的时候,望着青椒肉丝上明晃晃的油光,他一下子怔住了。

然后,眼前便浮现出另一个世界里的,母亲张培华宠溺的目光。以及二姐挽着袖子,围着土灶做饭的样子,不过是炒一份红薯梗,也那么神采飞扬。

四丫王巧安骑在小板凳上,就着红薯面馒头,吃得似乎比谁都香……

王禹安咬着筷子,不由得怔住了。然后飞快地把最后一粒米扒拉进嘴里,连碗都顾不上洗便飞奔出去。

“大姐,咱们店里有没有包装稍微简陋一点的面粉?”

粮油超市里,王禹安一连找了好几圈,可看着那些印刷得十分规整的面粉袋,一阵犹豫,终于还是向店员大姐打听道。

“包装简陋的……”

大姐上下打量他一眼,明显会错意了,以为他囊中羞涩,想要买便宜点的面粉,禁不住满脸好奇。

毕竟这个年月,连买个面粉都要精打细算的人可是不多了……

不过,大姐是个实诚人,什么都没说,带着他径直来到一处堆放整齐的面粉袋前,问他要多少。

然后,刺啦一声就把袋子划开了。

王禹安心中感激万分,想了想,买了十斤白面,然后又割了二斤猪肉去。

见他比量再三,似乎生怕多一点自己就付不起账,大姐真是心疼极了,直到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终于忍不住跟身旁的同事说道:“哎哟,这小伙子看着长得恁排场,怎么穷成这样……

可真是会过日子!

真该让俺家那花钱大手大脚的丫头见识见识,跟人家好好学学。”

王禹安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超市大妈打上了穷鬼的标签,提着东西一溜烟回到家中。看着那间光线略微有些昏暗的小门,一步迈了进去。

喔喔喔!

惊蛰已过,万物复苏。

眼看着露水一日重过一日,村里上工的铃铛响得也一天比一天早。

公鸡才开始打鸣,不少人都已经起床了。

“娘,早上还吃玉米糁稀饭吗?”

隔壁房间,王巧安的声音响起,显然在撒娇,“我不想喝稀饭了,吃得我都开始上火了,上厕所的时候屁股可辣得慌。

屎都屙不下来,都便秘了都!”

“你个腌臜闺女!说你奶奶那个腿呢?”

母亲张培华气得哭笑不得,连忙呵斥,“也不嫌害臊!

让人听见了笑话死你!”

“笑话它也是便秘!”

王巧安十分不服气,争辩道:“真不知道六几年俺爹恁俩是咋活过来的。

听说那时候没粮食,都是吃花生壳磨成的粉。

那玩意儿吃了更拉不下来了,都是用手抠吗?”

“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张培华放声大笑,可还是忍不住踅摸着什么,屋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行了行了,非得把自己那点下作都显露完不行?”

二姐王南执忍着笑白了她一眼,冷冷道:“不想喝玉米糁稀饭是吧?

那行,咱们今儿早上喝红薯茶!”

“啊?别啊……”

王巧安又是一阵哀嚎,“今天生产队让大家去土岗上伐木,光吃清汤寡水的,谁干得动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干脆也别伐木了,直接挖个坑把我埋里得了!”

红薯茶其实就是白水煮红薯,因为稀得跟泡茶叶似的,汤水清亮暗红,所以才有这么个雅称。

其实,都是困难时期,老百姓自己给自己找体面罢了。

王南执有些懒得搭理她,接了盆凉水,开始麻利的洗漱做饭。只是忽然想起什么,白净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回身道:“妈,今天三儿也得上工了吧?

他歇了这么多天,队里已经有意见了。

爸又不在家,他要不出来撑门面,到时候分粮食我怕有人会给咱们穿小鞋。”

“是时间不短了……”

母亲张培华有些犹豫,“可三儿的身体好利索了吗?”

“我早好了。”

王禹安望着面前一如既往简陋的摆设,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又穿越回来了。听到外面的交谈,不由得精神一震,连忙推门走了出去。

“真好了?”

二姐是个爽利的人,可也是家里最心疼他的。虽然话头是她提出的,但看到他爽快地应承下来,还是有些意外。

“当然。”

王禹安冲着母亲和四丫龇牙一笑,表明自己已经彻底恢复健康了。

“那行吧。”

王南执心下稍安,可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有些好奇道:“你拿的啥?”

“哦,对了!”

王禹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把买的食品带过来了,不由得一阵激动,四下看了看,忙拉着她来到厨房。

“到底是啥?一大早神神秘秘的……”

王南执故作嫌弃的甩开他的胳膊,甩掉素手上的水珠,跟着他来到里屋。

母亲张培华和四丫王巧安同样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连忙跟了过来。

“二姐,这是十斤面粉,还有二斤里脊肉。”

王禹安献宝似的把黑塑料袋打开,托到她们眼前。

然后,想象中的欢呼并没有响起,母女三人全部愣住了。

尤其王巧安,看着那白生生的面粉和红润润的肥肉,整个人都傻了。咽了口唾沫,犹自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只是做了个离谱的美梦……

“三儿,包上!”

王南执最先反应过来,俏脸紧绷,飞快把包裹合上,往门外瞅了一眼才道:“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只是,二姐看似镇定,可手掌接触的时候,王禹安明显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孩儿,这……这可是稀罕物啊!”

母亲张培华也吓坏了,嗅着那久违的生粉味儿,说话都哆嗦了。

当下可是物资管制的时代,根据身份和地位的不同,社会上每个人能获得的资源都是定量配额的,票证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市面上流通的东西,可不是单单有钱就能买到的。

所以,一家人看到这些东西才如此震惊。

“二姐,昨晚上我把芦根卖了。”

王禹安早想好了说辞,而且他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只是把芦根卖到了另一个世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