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与其信领主，不如信猪会上树

“领民造反了？”

洛伊皱起眉头，只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他原本打算借助系统的力量驱逐外敌，稳步发展领地。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领地内部安定，并有一批忠心可靠的人手协助建设。

如果领民们不再听他指挥，把他弄成光杆司令，那他就只能直接宣告 game over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调转方向，径直前往堡垒顶部的露台。

露台灰黑色的石墙历经风霜，早已变得凹凸不平，几块砖头微微松动，缝隙间悄然爬满了苔藓。

洛伊站在石墙垛口边，向下俯瞰。

山坡上，数十名村民，男女老少皆有，正举着镰刀、鱼叉，甚至锅碗瓢盆，朝堡垒蜂拥而来。

他们大多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泥土和汗渍混杂的酸臭气息。

几个侍卫试图上前阻拦，但很快被众多村民推搡开来，摔倒在地。

村民们趁势冲上前，聚集在堡垒的铁制大门前，举起手中的农具和厨具，砰砰砰地砸向那扇厚重的大门。

洛伊隔得老远，就能听见他们的咒骂声。

什么“卡文迪许家的野种”，“带来灾祸的不洁之子”，“婊子生的野崽子”，“贪得无厌的魔鬼”……

听起来，他们恨不得立刻将洛伊这个领主生吞活剥。

“我治下的领民，竟然这么恨我？”洛伊微微眯起眼睛。

“阁下，再过一周就是征收土地税的时候了。他们实在是拿不出来了。”菲利普在一旁解释道。

听到这话，洛伊不禁心想，自己的穿越真是与众不同。

别的主角都是带领平民反抗暴政的英雄，自己倒成了用苛捐杂税逼反平民的大反派。

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些人造反的动机。

毕竟格林希尔村之前遭遇了洪灾，最近又被盗匪洗劫，现在还要面对沉重的税收压力，领民们显然已被逼到绝境。

要是他们能冲进堡垒，宰了他这个领主，不仅可以免除税收，还能用堡垒里的存粮填饱肚子，解燃眉之急。

可是，当洛伊再度仔细观察这些人时，他们的一些举动让他隐隐感到不对劲。

“菲利普，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村民今天表现得过于有组织了？”他问道，“平时这帮人，不过是一群没脑子、情绪化、又喜欢贪小便宜的乌合之众。让他们一起收割麦地，光是分工问题就能吵上半天。可今天却井然有序：该砸门的砸门，该拦侍卫的拦侍卫，该喊口号的喊口号……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下，我……”菲利普一时有些发愣，不明白年轻领主问这话的用意何在。

“而且，我是卡文迪许侯爵的私生子，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可今天他们不去恨那些打劫他们的盗匪，反而突然一致地认定，是我给他们带来了不幸？仿佛只要杀了我，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似的？”洛伊稍稍提高音量，接着问道。

见菲利普依旧一脸茫然，洛伊轻叹一声，给出答案：“很显然，有人在背后煽动了他们。”

这个世界的教育普及程度极为低下，几乎所有的教育资源都集中在教会和贵族阶层，九成以上的平民都是文盲。

洛伊作为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学生，在这里与人交流时，常常会感到沟通困难，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当然，对于洛伊来说，此刻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找到幕后黑手，而是先驱散村民，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他身边只有一群实力不济、带伤的侍卫，而他自己从前也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没学过半点武艺，又如何能与这些来势汹汹的暴民抗衡？

他首先想到的办法，是发放城堡里的余粮，以此平息他们的敌意。

但他并不确定，村民们在得到粮食后是否会真的停手——他们会不会因为领主的妥协而得寸进尺？

更何况，城堡中的余粮有限，只能解一时之急，却无法彻底解决问题。

万一明天村民们又被人煽动，以别的理由围攻城堡，那该怎么办？

“我不能光示好，还得在他们面前立威，”洛伊暗自思忖，“要把这群暴民调教成顺民，得萝卜大棒双管齐下。”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

“菲利普，城堡厨房里有个用来加热的风箱，对吧？”

“是的，阁下。”

菲利普依旧一脸困惑，完全跟不上自家领主的思路，想不明白风箱和眼下的局势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厨房里好像还有不少芥菜籽，是不是？”

“没错，阁下。您的厨师杰夫今晚正打算把它们研磨成粉末，用来给熏鱼调味。”

“都快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吃熏鱼呢。听我指挥，你叫上城堡里的厨师和仆人，把厨房里的风箱、芥菜籽，还有一些木炭，全部拿到城堡大厅。我有办法赶走那些暴民……”

菲利普表面上听着洛伊的指挥，心中则对自家领主的决策充满了质疑。

风箱和芥菜子又不是什么能杀人的武器，居然能用来赶走暴民？

我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

片刻之后。

城堡那老旧的木制门闩，终于承受不住众多村民们的反复猛力撞击，“咔嚓”一声断裂成了两截。

沉重而锈迹斑斑的铁门随即霍然大开。

村民们如洪水般涌入了城堡的门厅。

他们咬牙切齿，眼睛里似乎都在冒着火，只想赶紧宰掉那个给他们带来无尽灾祸的私生子领主，然后去找到那堆积粮食的地窖，将其洗劫一空。

然而，才刚走出几步，前排的人便猛然停下，手中的厨具和农具“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他们捂住眼口，剧烈地咳嗽不止，还有人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后面的人见队伍突然停止前进，忍不住骂起了脏话，心想前面那些没种的混蛋，莫非事到临头突然怂了。

但很快，他们注意到，灼热而呛人的烟雾从前方飘来，占据了城堡的整个门厅，还在向门外不断扩散。

他们骂骂咧咧声很快也转变成了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