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福利

不同的价值理论不能脱离其当时的社会、技术和政治动态。亚里士多德的经济学是他的伦理和道德哲学以及他最关心的——正义的组成部分。经院派的经济方法是他们社会哲学和神学的一部分。在空前的经济增长、城市化、工业化和全球化时代，古典主义者专注于政治经济。所有这些研究价值的历史学派都在不同程度上承认，生产和贸易性质的变化决定了生产要素的回报，特别是决定了我们社会中收入和财富的分配。

这些理论的一个基本动机是促进国家的财富和福利。对价值的研究方法帮助定义了社会中的生产性活动，从而影响了公共政策并确定了私人优先事项。重商主义者支持商业，重农主义者推崇农业，古典主义者支持工业。几个世纪以来，生产性活动的认定范围已经逐步扩大，现在它包括了许多活动，例如以前被视为寻租的金融。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到来，考虑哪些活动是生产性的，哪些是非生产性的，哪些属于价值创造，哪些属于寻租这些问题会再次成为焦点。

主观价值方法的一个优点在于它是中性的。通过一个共同的、广泛可用的标准，即市场价格，可以比较所有定价的事物。但从福利的角度来看，这也带来了一些问题。

第一，主观价值方法将所有被定价的东西视为GDP16（被广泛用作衡量国家繁荣程度的简便方法）的组成部分，这样做的风险在于未来繁荣驱动因素的相对价值可能会被掩盖。客观价值理论在确定什么是生产性活动的时候非常谨慎，并且今天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有市场价格的东西），对未来的价值创造并不具有同等的生产力或重要性。此外，生产性与非生产性的判断会自我实现，因为包含在GDP中本身就是生产力的标志。例如，经济学家黛安·科伊尔指出，金融是经济中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部门，这一观点是随着统计方法的变化而发展起来的，这些统计方法使金融成为国民生产的一部分。17

第二，经济基础设施和经济资本通常是被定价的，但社会基础设施和社会资本却没有被定价，这可能会导致在对人类福祉很重要的领域上投资不足。在标准GDP核算中，政府除了公共部门的工资外不贡献任何增加值，虽然对未定价产出的衡量会更好地反映生活水平和经济表现，18但什么能够反映危机期间的经济表现？是医护人员的工资还是他们为挽救生命而做出的英勇努力？

第三，对幸福学的众多研究发现，人类幸福的多种决定因素（我将交替使用幸福和福祉这两个术语）无法用市场价格来衡量，包括了身心健康、人际关系、社区和一般社会氛围。这意味着，即使市场是完备且完全竞争的，信息是平等共享的，没有交易成本并且人们是理性的，若不考虑这些决定因素，即使依据个人效用最大化原则进行交易也不能实现福利的最大化。

第四，与历代价值理论家的关注点一致，分配对福利很重要，而这些好处可能并不总是由货币数字（及其替代物）体现。若弱势群体获得巨大收益的同时，其他人只需要付出很小的成本，那么这项政策会提高福利，尽管市场价值可能表明相反。19成本和收益的分配（或“发生率”）很重要，甚至“即使失败者的损失超过了成功者的收益，我们也不能排除这样一种可能性：在福利方面，失败者的损失可能少于成功者的收益”。举例来说，额外1000英镑对于马克·扎克伯格来说微不足道，但500英镑对于一个领取失业救济金的人却非常重要，在某种程度上，这可以用货币的边际效用递减来解释。从福利的角度来看，超过特定阈值的小额额外货币收益或损失相对来讲无关紧要，但对于最不富裕的人来说，它们却十分重要。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