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们与城市的距离

每天搭乘的电梯,接收了人们昨晚没做完的梦,来来往往的脚印也在此沉默地叠加着。

公司在繁华的南山区,面试时人力和吴袅讲工作时间是早十晚七,实施弹性制度。

吴袅其实没听懂,装作理解地点了点头。

渴望的重量压在头顶,仿佛一个失神就会与这份工作失之交臂。

后来,吴袅学会了弹性一词的含义,它的同义词是毫无规律。

尽管租金不便宜,吴袅还是咬牙坚持选在公司附近,只为了多睡一会。

最后定下的房间是正方形的,能放下一张床和一排衣柜,中间留有一条过道。

周末,吴袅会睡上一大觉,醒来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散在飘窗上细碎的阳光。这是她和世界相连的一个接口,而且只有自己知道。

与艳阳高照的天气相伴的是沿海的潮湿气候,叶依的身体有点吃不消。

晚上睡觉前,头异常地沉。叶依没当回事,吞了片止疼片,心想“睡一觉就好了”。

今早,她咽了一口唾沫,刀尖如同横在喉咙,嗓子的痛先找了上来。只得顺路先去诊所买点药,再去上班。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逆着人的初衷。

这会,她已经和领导请完假,坐在了点滴区的最后一排。

诊所里坐着零散的患者。有人拎着水果走进来,坐在了叶依前排。他抬头看了下点滴,然后对旁边的人轻柔地说到:“我们吃点水果吧。”

叶依也跟着抬头看向吊瓶,该叫护士换下一瓶了。眼见她一会忙着打点患者,一会在开药,过一会又走到收银前台。

叶依在等待一个时机,“这里要换下吊瓶。”

一个人打吊瓶的难关远没有开始。叶依想去卫生间,她忍了一阵。

不断流进身体的液体需要一个出口,这是客观事实。这是只靠忍无法解决的现实问题。

“右拐就是卫生间。”接住护士递来的吊瓶,抬高左手,扎着的右手努力地保持水平,叶依一步一步地朝卫生间走去。

用脚踢开门,她的脚尖吃力地支着门缝,身体接着顺进来。

茫然地环顾陌生的空间,看到墙上的挂钩,“那是挂吊瓶的位置,”叶依心想。

左手先将吊瓶挂上去,又朝着另一边去锁门,因为扯动而晃动了扎进的针,右手吃痛。

她的背影像一只拼命扇动翅膀但因受伤无法飞走的鸟。

叶依侧身,擦了下眼角的泪。担心房门单薄被外面听到,她尽力压低抽泣的声音,以一个不舒服的姿势维持着。

支起身体,膝盖渐渐伸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有些不自然地回到了点滴区。

此时,护士正忙碌地穿梭在拥挤的诊所中。

***

周五的晚上,叶依经常去吴袅家住。甘婷婷偶尔会过来,一般是在高洋上戏进组的情况下。

“那家公司的马桶好高级。离开办公楼后,我忍不住地想,什么时候可以接到人力的电话。每天都能用这样的卫生间,在那上班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吧。”吴袅憧憬地说到。

“到底是什么样的马桶?”

“你把手放在感应区,它就会自动换上新的马桶套。而且我坐上去,暖暖的,还有自动的温度调节。”吴袅一边比划,一边回忆到。

“不过我入职有两个多月了,马上就要准备转正......最后也没接到那通电话。”吴袅说到。

“你要转正了吗?”叶依吃惊地问到,感叹时间过得这么快。

“是吧。如果毕业的时候,有人对我说你能找到剪辑工作,我是不会相信的。”吴袅没有去应聘和专业对口的服装公司,而是带着曾经的好奇和一股没由来的热爱,决心去到传媒公司。

那时,吴袅窝在屋子里自学剪辑软件,就这样,一天又一天。

聊得有些累了,两个人默契地蜷在飘窗一角,安静地望着对面的大楼,像是闯入了新世界。

眼中的一切是从未经历的、繁华的,但仍旧向往着新的体验。这是我们与城市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