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圣教的特殊

只见他的四肢枯瘦如柴，皮包骨头的手臂和腿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树根一般蜿蜒在肌肤之下。

探索行尸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扯出白色布条，

开始一圈圈地顺着手指和脚趾缠绕起来，直至将浑身都包裹住，掩盖住那尖锐的指甲后。

才从房顶上一跃而起，尾随着先前离去的豹人身影而去。

.................

一天后。

在翠石岛上正在修建的维纳斯城内，某一处木屋内。

屋中有一张巨大的实木圆桌，正前方的那把高背椅此刻空无一人，而椅子的左前角坐着神父保罗和管事亨利。

右边则坐着矿场主乌鲁以及一位浑身缠满白色绷带的怪人。

这些天来，乌鲁就发觉自己负责的矿场周围，时不时会出现这个绷带怪人。好在领主老爷之前有过交代，所以他也就没有上前去盘问对方。

据乌鲁所知，这个怪人主要负责矿奴们的临时住宿区相关事宜。

每当矿工们前去挖矿之后，这个绷带怪人就会去抽动所有棺材板房的活动榫卯，让那些房子倒塌下来。

今天又有机会碰面，乌鲁本想和对方打个招呼的，可刚一靠近对方，他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气味。

关键是，坐在圆桌对面的神父和管事，脸上表情却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要不是为了顾及体面，乌鲁这会儿恐怕都要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好在乌鲁惊奇地发现，只要稍微离这白色绷带怪人远一些，就一点儿怪味都闻不到了。

“啪！”

随着一声响，木门被人推开，李维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径直走到高背椅前坐下，

随后随手朝缠着绷带的怪人道：“木乃伊阁下，您向大家说明一下情况吧。”

那探索行尸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干瘪和沙哑，就好像喉咙严重缺水一般，不过好在现场的众人还是能够勉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五分钟过后。

神父保罗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口中的声音无比肯定地说道：“是亚人！”

“哦不！他应该是异端，李维少爷，请您一定要重视起来啊，这可是一位在天琴王国人人唾弃的异端。”

一旁的乌鲁听到这话，浑身猛地一个哆嗦。他可是亲眼见过圣教骑士剿灭异端的场景的，那场面至今都让他心有余悸。

李维则在心中暗自思索起“亚人”和“异端”这两个词的具体含义来。

他自小接受过完整的贵族精英教育，所以从小就听说过亚人。

亚人，是特指那些融合了非人血脉的人类。

这些人在这片大陆上的地位颇为特殊，不同王国里亚人的境遇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之所以会被天琴王国定为异端，是因为曾经有一群臭名昭著的亚人，在融合血脉之后，产生了不可逆的返祖现象。

他们汇聚起来形成的组织名叫“血牙之影”。

这个“血牙之影”专门在各大王国体系的阴暗面活动，所涉及的业务包括但不限于暗杀、人口贩卖、挑起战争等等，可谓是无恶不作。

也正因如此，亚人整体的名声虽说不太好，但也还不至于沦落到人人排挤的地步。

可他们在天琴王国内却被如此针对，原因在于“血牙之影”这个杀手组织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只狩猎自由职业者、平民，亦或者是那些在家族斗争中失败后被铭文逐出家族的贵族等等。

简单来说，“血牙之影”的宗旨就是绝不伤害任何国家的贵族。

然而，天琴王国的圣教地位极为特殊。

圣教从国王手中所获得的权力，几乎不亚于各个边境公爵，可它在名义上却始终没有贵族的头衔，也不属于贵族礼仪体系中的一员。

所以呢，天琴王国的圣教所培养出来的神职者、祭祀、牧师、圣骑士等等各类职业者，都会被纳入“血牙之影”这个杀手组织的猎杀名单当中。

当然了，这也仅仅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

其实就算“血牙之影”真要是不想得罪圣教，大可以把赏金开出天价，以此来避免与圣教产生冲突。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圣教这个群体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天琴王国的圣教有一本盛典，其中记载了光明神对于人类的看法。

按照那上面所写的，只有纯粹、原初，且不被污染的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人。

而那些融合了野兽、魔物等等血脉的人类，在圣教看来，是不纯洁的，是污秽的，是对神明的亵渎。

于是，圣教便将所有出现返祖现象的“亚人”定义成了“兽人”！

在圣教眼中，这是人类罪恶的延伸，是必须要被净化掉的存在。

而亚人群体中之所以会出现血脉返祖现象，是因为通过骑士呼吸法强制融合其他种族血脉，从而导致了这种不稳定的现象产生。

大家同为人类，可却被天琴王国的圣教如此定义和歧视，自然就会激起这批人的强烈反抗。

就这样，一来二去，双方的冲突变得不可调和。那些融合了异种血脉后产生了不可逆改变的“兽人”们，为了不被定义和歧视，坚决地进行反抗。

而圣教这边呢，根本就不考虑这些情况，他们一心只想彻底贯彻光明神在启示录中对于人的最真实的解读，认为只有符合那里面标准的才是他们的同类。

这也就造就了眼前双方这种无可调和的局面。

不过，这终究也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罢了。

..............

李维曾经就思索过，既然圣教把出现血脉返祖现象的亚人称作兽人，

那么想来这个大陆上传说中的施法者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之事。

李维的母亲便是一名圣教祭司，以他穿越前的见识来判断，圣教牧师和施法者完全属于两个不同的体系。

圣教牧师的力量源自于对光明圣典的信仰，而施法者的力量则是来源于自身对魔法的掌控。

起初，李维一度怀疑这个世界上的施法者应该就是特指牧师这类人群。毕竟以他天琴王国男爵贵族长子的身份，在这十几年间，都从未见到过所谓“野生”的施法者。

对此，李维还曾深入探究过，最终发现施法者的现状和国王与圣教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国王赋予了圣教极大的权力，当地的教堂不仅时常会施舍粮食，还会开办各类学堂，为平民家的孩子进行启蒙教育。

而在这一过程中，圣教便会对大量适龄儿童进行施法天赋的检测。

他们会将那些被检测出有施法天赋的孩子们集中起来，然后统一带走。

就连李维都无从知晓这些有施法天赋的孩子们最终的去向，他只晓得运送那些孩子们的马车旁，围拢着国王近卫军。

但结合天琴王国数百年来民间都鲜少有施法者出没的情况便能推断出，这些孩子的结局恐怕是不太乐观的。

那么贵族领主们难道就对圣教这种从当地摄取人口的做法不闻不问吗？

李维觉得，并非是王国贵族们不想管，而是大多采取默许和不在乎的态度。

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拥有施法者天赋的孩子实在是太少了，整个王国一年下来能凑出的数量都达不到百位数。

将其分散到各个贵族的领地，那可以说一两年能出现一个都算是比较多的情况了。

除此之外，施法者在贵族圈子内也并非什么秘密，其他国家也有施法者存在，可往往那些从平民家庭中诞生的施法者，最后都会和当地贵族产生难以调和的冲突。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贵族命丧于平民施法者之手了。

在李维看来，圣教的出现是有着其必然性的。

国王需要有另一股力量来制衡那些大贵族，而小贵族们也期望能有人帮他们清理掉那些不稳定因素。

就这样，在各种利益的相互交换之下，圣教便在天琴王国深深地扎下了根，并且这种情况一直延续至今。

至于兽人，也就是那些被视作异端的亚人的下场，那就更不用提了。

连施法者这种依靠天赋崛起的不稳定因素都被压制得死死的，对于异端这种出现频率相对较高的群体，圣教更是采取了最为直接、最为严酷的手段来予以警示。

那些有着返祖特征的亚人一旦被抓起来，要么会被当众砍头，要么会被铁链穿透胸骨，然后绑在木桩上，

等到正午时分，牧师便会向光明神祈祷，

借助烈阳的高温来彻底净化这些亚人的所谓“罪恶”。

同时，还以此来警示现场所有的普通民众，告诫他们不要妄图去窥探异端的力量，在光明神所庇佑的这片土地上，决不允许罪恶滋生。

然而，李维却在圣教如此酷烈的手段中发现了一个漏洞。

那就是这个王国对于那些没有出现返祖现象的亚人，容忍度还是比较高的。

换句话说，只要是通过骑士呼吸法融合了非人血脉后，没有出现返祖现象，也就是身体上没有呈现出兽化特征的话，那么无论是圣教也好，还是贵族也罢，都不会对其进行迫害。

一开始，李维以为天琴王国是考虑到一刀切的做法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反噬。

可当他真正接触到骑士呼吸法之后，他就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分明是天琴王国自己都没办法准确甄别出融合了非人血脉的亚人与依靠先祖遗赠修炼血脉骑士呼吸法的人的区别所在。

毕竟，你也没办法去证明，这些平民和奴隶们在多少代亲戚之前，是否有突破了骑士极限的强者。

可归根到底，这终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晋升体系，而且靠着骑士呼吸法融合非人血脉后还能保持身体原样的人，那可又是极少数的情况。

可即便如此，国王更是直接牵头，

支持圣教所秉持的“兽人”就是“罪恶”的这一观点，认为他们必须是被净化的异端，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难怪天琴王国数百年来，贵族体系依旧稳如磐石，

这分明是一代代贵族从根本上断绝了平民向上获取力量的机会与通道。

……

“李维少爷，亚人的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事。”亨利管事单手重重地拍在圆桌上，

表情凝重地看向主桌位置，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只要是亚人出现的地方，就很难避免会发生罪恶的事情。

万一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而身边的保护力量又不足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一旁的神父听闻此言，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这可算是少有的两人意见达成一致的时刻。

想到这儿，神父主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黑白长袍，说道：“李维少爷，我希望您能准许我走一趟费罗城，那边的圣教能够派出足够的护卫力量。

我只需表明自己的身份，就能调动费罗城最近的惩戒骑士团，让他们赶赴翠石岛上来铲除这些异端。”

李维脸上的表情依旧未变，可心中却很是无语。

真要是让惩戒骑士团来到翠石岛，那其中的变数恐怕比木乃伊口中所说的豹人还要危险得多呢。

在李维眼中，一个亚人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威胁，这就好比是一个普通人获得了一柄长刀一样，又不是拿着什么加特林之类的厉害武器，自己根本就没有担心他的必要。

且不说自己修炼的圣教骑士呼吸法要比亚人那种野路子强得多，单就眼下而言，自己觉醒了僵尸面板之后，只需花费几天时间去刷经验就能快速变强。

要是费时费力去抓一个亚人，从而损失了自己刷经验的时间，那可完全是得不偿失的。

至于惩戒骑士团，那可就不一样了。

能被选拔进入圣教惩戒骑士团的人，单拎出来个人实力都不差，更别说他们成建制的精良武器装备所能发挥出的破坏力是极其巨大的。

这就和曾经蓝星上某地的驻军一样，一旦他们死赖着不走，自己可真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圣教在王国的权力是独立于贵族体系之外的。

而翠石岛可是他的基本盘，一切都必须得在他的把控之中才行。

看来得敲打敲打这个老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