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阳夏陈王

阳夏郊外,薄暮冥冥,残阳如血,滔滔涡水在劲风的撩拨下,不断翻涌起洁白的浪花。

一艘小船,高高挂着龙亢桓氏的旗号,满载二十余身穿布衣的青壮男子,自涡水下游处乘风破浪而来。

而就在这涡水之畔,一座气势恢宏、规模庞大的军营拔地而起,仿若一头蛰伏在原野的上古巨兽,散发着冷峻且威严的气息。

小船上的士卒,正是成廉等人。

自成廉受吕布之命北上向陈王报信之后,两日两夜疾行七百里,一路人歇船不歇,吃喝拉撒都在船上解决,终于在今日黄昏时分抵达了阳夏城外的陈王军营。

成廉让人将小船靠边,寻一水缓之处快速登岸,马不停蹄朝陈王大营跑去。

陈王这座营寨极为扎实,从营门望去,高耸的辕门由粗壮的实木搭建而成,两根主柱需数人合抱,其上雕刻着狰狞的虎首怒目圆睁,好似在向天地宣告此处的肃杀不容侵犯。

在辕门顶端,一面用金丝绣着陈字的王旗于风中烈烈作响,在太阳余晖下映照下熠熠生辉,凛凛地昭示着陈王的名号与威严。

“假节奋威将军、温侯麾下亲兵队率,有要事求见陈王!”

成廉带人跑到辕门处,不等呼吸喘匀,就将吕布名帖呈给守卫。

“温侯?你几人且在此地等候,我去传报大王。”吕布大名威震天下,守卫自然知道他是谁,仔细打量成廉等人几眼后,当下不敢怠慢,亲自跑入营中通禀。

很快,成廉被守卫引入陈王军营中。

踏入营中,主干道宽阔笔直,可供六七匹战马并行无阻。路面经万千士卒踩踏、修整,坚硬而又平实,

在道路两旁,营帐一座挨着一座,整齐排列,望不到尽头,好似一片白色的海浪,此起彼伏。

营帐皆以厚实帆布制成,防水防风,稳稳扎根于地面,每座营帐前,皆插着一杆长枪,枪尖寒光闪烁,利刃直指云霄。

中军大帐居于营地核心位置,占地宽广,形制特殊,比寻常营帐高大数倍,宛如一头鹤立鸡群的巨擘。

帐顶呈穹窿之态,以锦缎覆盖,绣满繁复的祥瑞纹路,彰显主帅尊贵身份。

帐门处,两名威风凛凛的护卫身披重甲,手持长戟,成廉等人刚刚靠近,便被两杆长戟如闪电般横亘在胸前,拦住了去路。

引路门卫赶紧向这二人解释:“此乃温侯使者,说有要事来见大王,大王已准其谒见。”

其中一个护卫瓮声瓮气道:“若见大王,且先缴械!只得进主使一人!”

客随主便,成廉久在吕布身边,也知道这些道理,当下解下神威刀,交给身旁的手下。

“尔等且在此等候,某自去见陈王。”

成廉解了刀剑,又被其中一个护卫搜了身,确认他身上确实没有武器之后,才被放入大帐之内。

中军大帐中,这位善射的陈王身披玄铁宝铠,威风凛凛地等待着成廉。他身上的铁铠由技艺精湛的铁匠精心锻造,通体乌黑发亮,坚如磐石,甲片层层叠叠,紧密相连。

有数十个同样身披重甲的魁梧壮硕护卫,各持刀枪剑戟,斧钺弓弩,稳稳拱卫于陈王身侧,保护着他的安全。

“寡人与你家温侯素无往来,不知他遣你等来寡人陈国何干?”刘宠年约五十上下,身形高大挺拔,身上没有任何皇族的矜贵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显武人的豪迈与干练。

但成廉大人物见得多了,并没有被陈王的气势所惊到,当下不卑不亢向陈王拱手行礼答:“启禀大王,我家温侯得到确切消息,九江袁术遣刺客来陈国,欲加害于大王!”

刘宠闻言双目猛地一眯,大步上前,围着成廉转了几圈,将他上下反复打量一遍之后,才来到成廉正面,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说袁术欲行刺寡人?可有凭证?可知欺骗寡人的代价?”

成廉毫不慌乱,用一片赤诚的眼神直视陈王:“在下来陈国,只是奉了我家将军之命,向大王告知此事而已。信与不信,大王可自行定夺。今话已带到,告辞!”

言毕,不等陈王同意,成廉扭头就走。

“慢!”

刘宠一声令下,立刻有七八个护卫,手持明晃晃的武器,将成廉团团围住。

成廉回头,无视着眼前那一排排寒光四溢的刀枪,直望着护卫身后的陈王,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与退缩:“大王这是何意?”

刘宠用眼神示意面前的两个护卫退开,亲自走到成廉身前,喝问:“寡人与温侯往日无亲,今日无情。寡人生死,与他何干?他为何要令你远道来阳夏相救于寡人?可是想借机离间我与袁公路,他好趁机从中获利?”

吕布淮阴一战大破袁术的消息,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已经快速传遍整个大汉王朝,陈国距离徐州不是很远,陈王当然知道如今吕布和袁术已经势如水火。

刘宠此言一出,几个护卫的刀枪立刻架在了成廉脖颈之上,只要刘宠下令,他们会毫不犹豫将武器刺入成廉的脖子中。

但成廉胆量远超常人,他刀兵加身,被刘宠如此怀疑,不仅没有畏惧,反而痛心疾首道:“当今天下,朝廷式微,诸侯割据,汉室倾颓,群雄并起。而大王乃汉室宗王,手握重兵,我家将军心忧汉室,实不忍见汉室持续衰败下去,这才派我来为大王提醒!不想大王竟然怀疑我家将军用意,实在令天下义士心寒!”

刘宠望着成廉,脸色变了又变,而成廉始终面色不改,毫不畏死的紧紧盯着他。

最后刘宠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温侯名震天下,其麾下果无懦夫!尔等退下,来人,看赏!”

刘宠喝退左右护卫,用力拍了拍成廉的肩膀,亲自拿了二十金赐给他。

“你家将军,心忧汉室是真是假,暂且不提。而袁术究竟要不要行刺寡人,今夜一试便知!”

成廉也不推辞,直接拿过黄金揣进怀里,向刘宠追问:“今夜如何相试?”

“袁术部下有一将军,名为张闿,乃寡人国相旧友。若袁术真如你所说,有行刺寡人之心,刺客想来就是他了。

近日张闿恰巧路过本国,而今就在国相家中居住。国相下午遣人来寻寡人,言称张闿明日便要启程,欲设宴为他送行,特请寡人一同出席,你说他是刺客,今夜可敢扮做护卫随寡人一同赴宴,以验真假?”

“我成廉一向光明磊落做人,堂堂正正行事,不过是随大王赴场鸿门宴而已,有何不敢?”

“哈哈哈!好!你叫成廉?寡人记住你了!如若张闿此人今夜当真包藏祸心,寡人事后必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