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苏酥的大床之上。
白天的琐事与陆寻后事的处理将两人折腾的精疲力尽,简单洗漱过后两人便相拥进入了梦乡。
当然,穿衣睡觉确实是个不好的习惯,而陆寻已然开始培养睡觉的好习惯。
是梦。
明明是梦陆寻的思绪却格外的清晰。
眼前的一切被黑暗笼罩,只有无尽远处的一点白光,在黑暗里显得那么耀眼明亮。
那束白光似乎在向这边疾驰而来,将陆寻的双目刺痛,便伸手将光束遮挡。
透过指尖缝隙,他看清了白光中竟是一道人影,陆匿!
他竟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
“这次见面的方式也挺独具一格呢,匿鬼!”
陆寻嗤笑,语气冰冷无情,眼中满是憎恶。
“好久不见,陆寻!”
温润如玉的白发谪仙面带微笑,很是亲切。
“托你的福,陆寻已经死了,呵呵,如今的我,是陆匿!”
“我知道你的内心充满着困惑与不解,真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虽然,你可能并不待见我。”
看着陆寻脸上斜贯撕裂般的疤痕,陆匿面带苦笑,向陆寻伸出了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你随我来。”
感受到周遭瘆人的黑暗,陆寻本想随陆匿换个环境去握陆匿伸出的手,而当陆寻正要握上去时,发现两手竟是相同的惨白。
随后反手便将陆匿的手狠狠拍开。
“这便是你的真正目的吧!蜕命升格,将我彻底鬼化变为你的模样,最后由你将我彻底取代,继承我所有的一切!”
陆寻一手反举朝向陆匿,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脸,语气激动地向陆匿发出质问。
“匿鬼!你藏得好深!骗得我好狠!”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陆寻会死,陆匿一样会死!”
陆寻目露凶光,坚定痛苦地摇头道。
陆匿身后的白光似乎变得有些黯淡,白光下的陆匿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静静地将陆寻的话听完。
依旧不语,只是再次伸出那苍白的手。
“握住它,我给你想要的答案。”
本想再次痛斥陆匿的陆寻看着他的平淡模样,只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怒气根本没法发泄。
“且信你最后一次!”
陆寻伸出相同的手与陆匿搭在了一起。
陆匿反手紧握,下一瞬,便在黑暗中瞬息穿梭。
陆寻感觉这飞速流逝的黑暗逐渐变得有些粘稠,令他一阵不安。
“你要带我去哪儿?”
“若想害我可别给我梦醒的机会,我定会与你同归于尽!”
陆寻放着狠话,任由陆匿带着他在黑暗中疾驰。
终于,当穿过犹如实质的黑暗之后,陆寻来到一个冰冷潮湿的破旧房间,甚至连个窗都没有。
“刚刚是哪儿,这又是哪儿?梦里环境变化不是你一念之间的事吗?”
“那里的一切黑暗都是深渊,而这,是我的心境,心境才由我掌控一切。”
陆匿猩红的眸子平静地看着陆寻,耐心的解释道。
“打住,我不想知道这个,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如今你历六难、循命蜕已至半,有些事已能让你知晓,想问什么,尽情问吧。”
看着陆匿的淡然模样,陆寻内心诸多疑惑却有些不知从何问起。
“你可曾欺骗于我?”
陆寻觉得匿鬼所说的一切都需建立在一个真实的基础之上,若不知何为真何为假,一切都将走上错误的导向。
“有所隐瞒,未曾欺骗。”
似乎是看出陆寻所想,陆匿微笑道,眼神宠溺,似乎是在责怪陆寻想得太多。
“你与我是何关系?”
“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
陆匿伸手抚上陆寻的脸,又将握住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庞,温柔道:
“我,就是你啊!”
惊天之言就这么平淡地从陆匿口中说出,吓得陆寻急忙将手抽回。
“怎么可能,你是我?那我是谁?”
陆寻瞳孔骤缩,内心巨震,有些难以置信。
“我们是世界的弃儿,天道不仁,将我们彼此分化,如今你是人,我,便是鬼。”
陆匿缓缓伸出手,轻轻捧住陆寻的脸,将自己的额心与他紧紧相贴。
四目相对,陆匿的眼中复杂而浓烈的情感,如汹涌的潮水般毫无保留地向陆寻涌来。
陆寻读懂了他眼里的孤独与悲哀,心底也被莫名的情绪感染。
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自眼角滑落,而他却浑然未觉,沉浸在这悲凄的氛围中。
“所以,我到底是谁?是异界的穿越者,记忆丧失的陆寻,还是被你夺舍分化的可怜人?”
“从未有过什么异界穿越,那一切才是你的臆想!你一直是你啊,因我的觉醒你失去了过往的痛苦记忆,于你于我,亦是新生。”
陆寻迷惘失神,仿若痛苦在胸膛燃烧,灵魂被悲哀啃噬。
若前世一切皆为虚假,现世记忆皆已丧失,那我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又在哪儿呢?
“我的过去,是怎样的?你知道的,对吧。”
陆匿面露难色,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浮生若梦,你想知道,我便带你回忆。”
......
随着周围景象的不断变化,陆寻的视角也发生了改变。
“萧玦!你可是我萧家第一序列,怎能犯如此大忌,她,可是鬼啊!”
“杀了她!杀了这个孽畜!”
“当真要执迷不悟吗!杀了这头孽畜,还有这杂种!回头是岸,萧家依旧是你的!”
周围是无尽的喊杀声,震得陆寻耳朵生疼。
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成了襁褓中的婴儿被人紧紧抱入怀中。
四周似乎是一座祖宗祠堂,气氛森严压抑,堂前屋后站满了义愤填膺的人,审视着堂前跪立等待审判的男女,投去的目光却充满了仇恨。
一旁跪立的冷峻男子身姿挺拔似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倒,坚毅的眼神透着无畏,如深邃幽潭,即使面对周围狂风骤雨般的指责也未泛起一丝波澜。
怀抱轻轻摇晃,柔软温暖,纵使环境喧嚣也令他无比安心,不自觉就萌生睡意。
虽看不清女子面容,但陆寻知道,是母亲。
“孩儿不孝,望各位亲族长辈能放我妻儿一马!玦愿献命留魂以偿家族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