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满是风。
阳光洒在河面上,红光粼粼,白鸽贴着水飞过,栖息于一棵芦苇上。
正好麦子熟了,桂花开了,风一吹整个平原都是秋的气息。
“易先生,再往前走七八里路,就是清禾县了。
“易先生,清禾县闹鬼你还敢去,必然有过人之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这次没先生你,俺就彻底完喽。
“这韭菜真能壮阳?你没骗我?易先生你这啥眼神,你别乱想,我帮朋友问的...”
一白一灰两道身影行在官道上,夕阳将他俩的影子拉得老长。
易宁眺望远方,耳边全是年轻小伙的声音,宛如一只蜜蜂,一路上“嗡嗡”不停。
虽然吵闹,但也为路途添些人气,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小伙子名叫郑小央。
父母早亡,年纪轻轻就继承偌大家业,住在县里富贵坊中,那是真正达官显贵居住的街道,所以逃难的百姓才不认识他。
至于为何要逃,主要就是他真遇到鬼了,不跑还能咋滴。
说起鬼怪,郑小央当时声音都在颤抖,一句话来回重复几次,易宁听了好久才总结出有用信息。
事情起因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县里有位女子名叫香荷,年不过及笄之年就生得亭亭玉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自是吸引到许多男子目光,大家摩拳擦掌准备聘礼,就待香荷成年,就上门提亲。
郑小央也是追求者之一,好不容易等待秋来,结果意外却发生了。
香荷杀人了,在她家里。
却是县太爷家的公子喝醉后起了歹心,想要捷足先登,私闯民屋被香荷用剪刀捅死。
人证物证俱在,香荷也没有否认杀人行为,依法被判绞刑。
本来事情到这就该结束,但自从香荷死去后,诡异的事情就开始频发。
许多百姓半夜听到渗人的哭泣声、脚步声。
郑小央更惨,喝完花酒回家,就看道自家门口站着一道红衣身影。
小伙子也是干脆,眼睛一闭直接吓昏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二话没说就关上宅邸,加入逃难流民...
其实整个事件听起来并不复杂,也是很常见的厉鬼报复。
只是,
易宁有一点不解,照理说接触过隐晦之物,身上或多或少会沾染阴气,可郑小央身上阳气旺得很,早上都要一柱擎天的那种。
如此又走上一个时辰,太阳落下大半,月亮已然升起。
“到了...”
郑小央指着前方城墙,声音都小上几分,显然还心有余悸。
易宁自也看到,县城如巨兽矗立在一座小丘后,城墙斑驳满是岁月的痕迹,隐约还能看到城中炊烟升腾。
两人加快脚步,郑小央打点一锭银子,总算在关城门之前进入清禾县。
在这个没有多少娱乐的社会,当下时间点正该是百姓一天最放松的时候。
照理说,吃过晚饭都会聚在一起,男子聊着哪家女子屁股大,女子八卦着琐事,孩子自顾自玩耍。
可清禾县不是这样的,街道上人少得可怜,也就房屋里还有动静证明着这不是个死城。
“易先生,俺没骗你吧,都被那鬼物吓得不敢出门了。”
“这么久下来,县里可有人因为鬼物死去?”
“呃...这个倒是没有。”
郑小央揉着胡须思索下后回答,“俺们离开后就不知道了,带俺去问问。”
这家伙言行倒是一致,话音才落就敲响最近一家人的门扉。
等待片刻里边才有人探出个脑袋,神色警惕。
郑小央与之交谈许久才小跑而回:“我呔了,还真没伤亡!”
既没百姓伤亡,易宁本次入世又是感悟红尘的目的,便打消用大神通搜天索地直接捉拿鬼物的想法。
两人继续向前行走,郑小央却是挤眉弄眼提起另外一事。
“听说县里多了位大善人,姓赵,是城东一家当铺东家,凡是打算离开清禾县的人,都可去他那售卖物品,啥都收,这次回来对了,俺赶明儿也去将宅子卖了。”
他以拳击掌,连心中害怕都冲散几分。
不一会儿街道就宽敞几分,周围房屋也华贵起来,皆是雕梁画栋,石狮朱门。
“那就是俺家了,易先生你甭客气,当自己家住!”
“你家有仆人吗?”
“没有啊。”
“那我们可能还暂时住不了。”
“啥意思?”
“你家进贼了。”
“啥???!!!”
郑小央声音都尖锐起来,几个大步来到一栋宅邸前,用手一推果然大门没有上锁。
他踢开房门,直接就看到院子里有三个男子拿着量绳在测量什么。
“我呔他娘的!哪个不开眼的!”郑小央一声怒喝。
却没想院里三人停下动作后,不仅不慌反而大步走来:
“你是何人!”
“老子姓郑,这间宅邸主人!”
“郑小央?”
“三个蟊贼还知道老子名号?”
“看来有些误会了。”
领头之人拿出一枚令牌,“我们是衙门之人,奉令测量无主房屋,以作未来统筹。”
“哪里无主了?老子问你哪里无主了。”郑小央脸都气红了。
衙差却是耸耸肩:“谁知道你们回不回来,有些事情肯定要未雨绸缪。”
对方一副身正不怕影儿斜的模样,让郑小央哑言,又交流几句后,三名衙差拿着工具离开宅邸。
易宁看着离去的三人若有所思。
郑小央环顾一圈确认家里没少东西后,这才骂骂咧咧几句,接着招呼道:
“易先生稍等下,俺找下照身帖,找到后俺请你去县里最好的酒楼吃饭。”
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个纸贴走出。
易宁一边看花一边说道:“又有人来了。”
“啥?俺家啥时候这么热闹了。”
郑小央十分不解,便看到一个满脸笑意的中年男人走来。
对方走入屋子,作揖行礼:“赵某见过郑公子。”
郑小央眉头一挑,态度好上几分:“那个当铺的赵大善人?”
“正是在下。”赵东家笑容满面,直奔主题,“不知公子这宅邸卖不卖?”
“卖啊。”
“这个数如何?”
赵东家比出三根手指。
郑小央:“三百两?”
“郑公子说笑了,是三十两。”
“?”
“百姓一年收入也不过五两银子,我这出价已不便宜。”
赵东家顿了顿指着逐渐暗沉的天色,“要知道,此时可非比往日,郑公子不妨去问问,如今谁还敢花钱买房。”
郑小央被说动了,哪怕房屋比正常价格便宜七八倍,但不卖更是分文没有。
再想起那日看到的红衣鬼影,他便一咬牙喊道:“可以!”
赵东家脸上一喜,正要拿出早就准备的契约。
结果,一直观望的易宁开口了:“要不再考虑下?”
赵东家眉头拧起:“你是谁?!”
“路人。”
“一个路人你凭什...”
“我听易先生的,赵东家我明儿再去找你吧。”
郑小央插话,并下达逐客令。
赵东家脸色阴沉,狠狠看眼易宁后,这才对郑小央抱拳行礼,而后离开。
“这么果断?”易宁笑问。
郑小央立刻咧开嘴角:“俺还是聪明哩,一路上看易先生谈吐,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而且您路上说会去京里,先生是京城人士吧。”
“不是。”易宁摇摇头,向屋外行去。
郑小央赶忙追上:“先生,吃饭走这边。”
“吃饭先等下,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