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底下怎么会埋了一个人？”这是大林问的。
“这人是跟那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儿同时埋下来的么？”这是游野问的。
这两个问题，土地公一个也答不上来，之前被游野哄好的心情瞬间败坏：“我怎么知道？我都说了，当时自身难保，几乎无家可归。能找到这里还多亏了这里边也埋着我几具神像，当时还有所感应。”
“有没有可能……这山坳地底下本来就有一座墓，只是埋得深，当时那些红小将没有发现？”
大林提出了一个猜想，但是很快就被游野给否定了。
“这具骸骨最多也就死了几十年，不可能是更深地下的墓；如果非要说这是正常下葬的坟墓……除非那些红小将是故意把别人墓刨开，又把砸烂的零碎填到了墓坑里。”
夜游神活了不知几千几万年，早就见多了死人，他既然说出只有几十年时间，大林也就深信不疑；按这个时间推算，这具骸骨主人的死亡时间大概和这批神像、牌位被砸毁掩埋的时间差不多，如果是正常葬在这里，当时的人不会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这是明知道有墓还故意刨开搞破坏，还是不知道这地下有尸体所以把东西囫囵埋了呢？
“晦气，晦气，今夜尽遇见晦气事！去休，去休，从此莫与我生纠葛。”土地公嘴里念念有词，脚下阴风阵阵，如螺旋般钻进地里，竟然来了个不告而别；游野拦都来不及拦。
“他就这么走了，咱们怎么办？”大林茫然无措，“要不，你再往下挖一挖，没准凌将军那颗骷髅头埋在更深的地方？”
游野同样焦头烂额没了主意，照大林说的又往下探了几尺；结果挖出来的都是碎石土块，不但没找到骷髅，连之前出土过的各种零碎也不再出现。可想而知，那具无名骸骨就是当时埋得最深的东西，再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线索中断，两人不免感到泄气。
“除了土地公，还能找到其他香火神询问当年的事情么？”
“大概是没有了。泉埠村的香火基本都供了鳌头宫，再有一个土地公来分一杯羹，基本不会有其他香火神的容身之地；就算有，也难问出有价值的东西。当年连土地公都差点无家可归，其他香火神怕是活下来都难，如今神案上坐着的还是不是当年那一个都不好说。可不是所有香火神都像凌将军这样福绵七百年，根基深厚。”
大林本是抱着渺茫希望才问的，结果游野给出的答案却几乎浇灭了所有希望。
“也就是说，除非能找到当年那些当事人，还得是知道凌将军首级冢被毁真相的人，否则是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游野摇头：“那可不容易。那个盗墓贼的爹倒是真真切切的知情人，可惜已经死了。”
“你们夜游神有没有办法跟死人对话，把那个知情人的魂魄给拘过来问问？”
游野没好气地一翻白眼：“拘什么拘，我给你掬一把骨灰你要不要？那老头已经死了两年，早就魂飞魄散，尸体也早烧成灰了。要指望这个，倒不如指望警察发现这具骸骨，然后立案调查呢！那没准还有机会查出点线索来。”
“我倒是不怀疑警察能发现点线索，问题是得等多久？咱们可只有七天……不对，现在只剩七天六夜了。”大林看看天边一抹鱼肚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要指望警察的话，倒不如想想咱们自己有没有办法尽快找到当年那帮红小将；真有知情者的话，估计也在当年来山坳埋东西的那拨人里边。”
“五六十年了，这帮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哪儿找去？找到了还得一个个问，还得他们愿意……”游野的话音戛然而止，低头沉思。
“怎么了？”
“如果说要找人的话，可能，还真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游野面露犹豫之色，“只是我不确定管不管用。”
大林问：“那你有没有其他确定管用的办法呢？”
游野摇头：“暂时没有。”
“那你犹豫个屁！”
“说的也是。”虽然被抢白了一句，游野却也不恼，只是朝大林伸出了手，“拿来吧！”
“什么东西？”
游野说：“你那个记事本，不是你现在用的，是之前上面画着绣像的那个。”
“用另一个夜游神？”大林讶然，你不也是个夜游神吗，难道你们内部还有不同的分工和技术能力，他能做的你做不到？
“不是夜游神，是另一个。”游野解释了一句，又不耐烦地催促着，“快点，拿出来，我先看看能不能用。”
“你说的是那个假仓颉？”大林大出意料，半信半疑间又不敢怠慢，将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掏了出来，“那不就是个迂腐的老冬烘吗，还有你夜游神不会的本事？”
“术业有专攻，他有他的用处。”游野简单应了一句，打开记事本全神贯注地检查，好半晌才长出一口气，“还行，应该能用，就是还缺点东西。”
“怎么用，缺什么东西？”
游野说：“我们现在要找一个确信和当年那帮红小将有过接触的人，拿到那个人亲笔手写的文字，字数越多越好、字迹越清晰越好。”
“要能找到那些红小将还用得着在这儿发愁吗？”大林顿感失望，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你听话能不能听清？我说的是跟他们有过接触的人，不管亲戚、朋友、仇人、对头，只要是当年和他们有过接触的人就行；这个范围总比单找几个红小将要大得多了吧？”
大林一时有些懵，花了点时间才理清头绪，问：“找到这种人之后呢？”
“找到人之后，让他写下文字，再用这个‘假仓颉’观字寻人。这个老冬烘把自己当做仓颉固然妄自尊大，但是还真让他有了一门以字察人的神通；他可以通过文字沟通写字之人的精气神，进而发掘对方潜藏的、可能自己都不自知的记忆。”
大林恍然大悟，自以为明白了游野的计划：“通过记忆去探查那些红小将的身份，从而方便我们在现实里找人？”
“要是这么简单，也配称作神通？”游野得意一笑，“这个神通的作用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