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小店。
店外天寒地冻,朔风怒吼。
店内热火朝天。
此店从未有过这么多客人。
这些人身份驳杂,一眼扫过去,既有不少江湖高手,也有不少绿林豪杰。
有的已名动八表,有的已威震四方。
可他们此刻全都因一人而来。
数双眼睛瞧着那个人。
这个人很厉害,很年轻,很俊朗。
俊朗中有一股冷漠,冷漠中又有一股傲气。
平静的眼神宛如寒潭,突然泛起涟漪,看着冷,但内心火热,善良深埋于心底。
江湖上少有同辈之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单凭一把黑刀,名震江湖,无人能敌。
阎信道:“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白玉京道:“趁玄天观弟子救慕云舒时。”
阎信道:“所以她此刻已回玄天观了?”
白玉京道:“应当如此。”
阎信道:“那便好,《太上玄天道君常静清心经》作用越来越小,若是带着她去南齐,必然多一累赘。”
白玉京道:“你还真是无情,对没用之人抛弃得这么果断,可怜当时慕云舒哭喊着你的名字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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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
一壶酒。
一盘炸花生米。
白玉京奇怪道:“你在担心什么?居然连花生都吃得心不在焉。”
阎信沉声道:“渔墓婵藏在暗处,不知又在谋划着什么。”
白玉京笑道:“也许是为了更方便保护你呢。”
阎信冷静道:“自上次一别后,她恐怕一心想杀了我。”
白玉京沉思道:“圣上性格强硬,只会把天魔教当作刀剑。”
阎信肯定道:“渔墓婵绝不会答应。”
白玉京接道:“所以当宫中唐残和唐缺勾结上对渔墓婵有恨的渔小仙时,其索性假死脱身,消除圣上顾虑,只待天魔教壮大。”
阎信平淡道:“那么,她来日重掌天魔教的底气是什么?”
白玉京坦然道:“刀剑和银子。”
阎信皱了皱眉,说:“刀剑和银子确实值得信赖,但我总觉得不仅于此,倘若渔墓婵布局,至少也是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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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灌了进来,来人掀帘而入。
身后还跟进来一团打转飞旋的雪花,只是转眼便被店内火热融化。
他前脚进门,后脚又陆陆续续跟进来不少人。
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杀机、杀意、杀气,弥漫至这家鸡毛小店每一处角落。
唯独阎信神情不改,慢条斯理喝着酒,一壶暖酒;夹起一粒花生,油炸花生。
他明明连刀都未拔出,但却仿佛有一种拔出刀的魔力。
这种魔力令人不自觉闭上了嘴,鸦雀无声。
无人说话,所有人眼睛都长在了阎信身上,眨都不眨,移也不移。
“此人威势竟然这么大。”
“那是杀出来的威势,现在京城中那条长街,还能看得见血迹呢。”
“你可姓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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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之人很年轻。
也很魁梧。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白玉京,表情各异。
一是因为其长相有惊人之美。
二是因为其姓楚。
在京城附近,十个姓楚之人中有七个不简单。
“你是何人?”
“雷家,雷不悔。”
“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但你一定认识我弟弟。”
“你弟弟是谁?”
“雷无怨。”
“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什么?”
“雨润田。”
“原来是他啊,可惜,他已经死了。”
“他是被你害死的。”
“我何时害过他?”
“他喜欢你,甚至不惜入宫当一个小太监。”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但还是利用他为自己办事。”
“那是他自愿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想怎样?”
“请!”
❀
白玉京和雷不悔走出了店外。
这是他们之间的个人恩怨,当然不会有人瞎掺和。
二人到一冻结湖畔上。
恶战激斗,于冰面上腾挪辗转。
雷不悔拳意惊天,势如破竹。
再厚实的冰面,也会被其内劲震碎。
于湖面上掀起狂风大浪,仿若妖龙翻江。
白玉京神华内敛,拂袖以掌相迎。
二人竟斗得不相上下。
❀
陆锦跌跌撞撞,口中喘出白气,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匆忙脚印。
他受了重伤,差点被曲无命一剑了结。
没有人想死。
陆锦当然也不想死。
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他没有继续跑得必要了。
陆锦苦笑道:“老曲,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你今日莫非一定要杀我吗?”
“......”曲无命冷漠,不作回答。
陆锦咬了咬牙,凶狠道:“你若想杀我,也没那么简单!”
“......”曲无命依旧不作回答,但却眼神一转,看向林间。
一道身影好似幽魂,手持一口剑,静静站着。
对方似有所觉,往前跨出了一步,三人对峙。
刹那间,陆锦顿觉得头皮发麻,只觉有一股至凶至绝的剑意弥散四方。
曲无命宛若一条毒龙于寒风中蛰伏,冰冷注视。
其一双眼睛死寂无光,看不见半点活人生气。
陆锦惊叹道:“这又是哪个年轻高手?”
曲无命看着对方手中的剑:“什么剑法?”
“无名剑法。”
曲无命咧嘴道:“真巧,我擅长得是无命剑法。”
对方走向了曲无命。
人各有志,有人为名、有人为权、有人为财......还有一种人,那是极少数的一种人,他们什么都不为,只为赢!
阎信是这种人,天魔女也是这种人,此人亦是。
只不过,他的赢没那么纯粹,更像是为了麻痹自己。
曲无命已感受到对方身体中那一股蠢蠢欲动的剑意,所以他走了过去。
曲无命不是争强好胜之人,自昔日天魔教主死后,他也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岂会争强好胜。
但他此时却非常不想输。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的《无命剑法》乃渔飞扬传授。
渔飞扬传授的剑法岂会输!
曲无命很可怕。
所有见过其剑之人都知道很可怕。
浑身不见丁点杀机,其本身似乎就是死亡。
陆锦脸色陡然苍白,恍惚间竟从曲无命漆黑的眼眸里窥见到了一口至凶之剑,正欲夺眶而出。
他方才正是被这口剑所伤。
他不觉得那名年轻剑客能胜得了。
那名年轻剑客脸上也瞧不出表情,眼神无波,平静无光。
遂见二人剑锋齐齐一斜,当空交碰,剑身相抵。
陆锦已呆住,怔住,愣住。
他开了开口,忽然大喝一声:“无命剑法!你居然也会无命剑法!”
其随后涨红了脸,他发觉了些许不对之处。
这位年轻剑客的《无命剑法》极其稚嫩。
陆锦眸光一闪,尤其惊讶。
显然,这一招《无命剑法》是在和曲无命交战时偷学的!
杀机迫人眉睫。
两剑再击,剑气纵横。
至少在陆锦眼中,这绝对是一场凶险恶战。
看得他心惊肉跳,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