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张公子

张聪笑道:

“你看了便懂了。”

“多谢兄台,我这就证明给你们看。”

说着小乙将手里五个子扔入了茶碗中。

瞬即,周围众人皆明白了小乙的用意,不过大家也都很佩服张聪的机智,那稻家家更是拍着手笑呵呵的看着张聪。

“黑老板,你还有何话说?!”

小乙指着碗中浮起的羊油,冲着那摊档老板说道。

那老板依旧咬定牙关说道:

“你随便弄几个沾了油的铜子就能证明这铜钱是我找给你的?!你这骗子到有些头脑,不过,就这点油说明不了问题!哼哼,你这招要成,以后随便来个人拿着沾油的铜钱便来跟我要饼吃,我岂不是冤大头!”

“你!…”

小乙气得快翻了白眼儿,可一下也不知说什么好,满脸焦急。

站在小乙身旁的张聪看了眼那碗中浮着油花的热水,只见他用手从中捡起一物,闻了下,忽然轻笑了声说道:

“何老板,我劝你一句,别欺人太甚了,这天下比你聪明的人可有的是。”

张聪此时语气十分笃定,只叫那摊档老板心中打鼓。

旁人看来也不知谁对谁错,觉得这个有理,那个也对。

那摊档老板突然眼珠一转,说道:

“张公子,我敬你是个读书人,你又和东家的女公子走的近,我不与你争辩,可你这便宜女婿还没当上呢,你管不着这买卖上的事情吧?!”

“呃…”

张聪被他这么一噎,有点儿说不出话来了。

“何四,言多必失,我还在这里呢,你留神祸从口出!”

稻家家见张聪脸上不好看,突然变了神情,露出严厉表情来,一下摄住了那摊档的何四。

不过这何四愣了下后,狡黠的说道:

“大小姐,您自己说的,说话做事也要讲个据证,现在你又要用势压人,我不服!”

“何四,你!…臭聪明~~~他欺负我。”

稻家家变得到快,突然撒娇扥着张聪的衣袖求救起来。

张聪见着家家望来那娇憨无助的眼神,顿了顿,转身面色肃然的对何四说道:

“嗯,好吧,何老板,我看你每日起早贪黑的也不容易,本不想揭了你的底,让你以后不好生活,不过你既然执着如此,让大家都难做人,我也就罢了……

…学生现下便就把这个中关节透给大家知道,你要吃了瘪,只能怨自己贪得无厌、做人不留余地。”

“我倒要听听你说些什么关节!少来唬人!有种就说来听听!”

何四已到此时还如此嚣张,不过机智的外人看来,却是他自取灭亡无疑。

“好吧,老话说‘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你为了百来个子儿挣扎到这般田地,这话中说的疯狂也就你这般模样了!”

说着,张聪突然拿起那个盛着铜钱的茶碗来,转过身,面向围观的众人谨慎说道:

“街坊们,你们看这杯中浮起的油里还有什么?”

大家低头望去,只见那碗中飘着数片葱末。

“此葱不是寻常的青白大葱,是玉葱,又叫球葱。球葱气味甘甜,微辣。你这羊肉饼与房安城中别家卖肉饼的不同,独你一家和馅用这玉葱配羊肉臊子,你饼好吃的关键也就是用了这玉葱…

…玉葱于我东孟郡小有植种,不过不是十分繁盛,品质也不如西监郡的好,运到咱们这里也不过两分银子一斤,你这一角肉饼就要三十个子,算上羊肉十六文、麦粉两文、香油两文、玉椒三文、海盐三文和你的手工十文,一张饼也不过成本四十个子儿,…

…你这是翻番的利润啊,家家的令堂大人又不怎么收你的地税租金,东主只为招揽人气,也是为广大食客着想,让大家能就近享用各方美食,在东主如此美意之下,你这倒好!赚钱赚瞎了眼,百来个子儿你也豁出脸去骗,你这不是到头了又能做何解释?”

何四话锋一转,见风使舵道:

“那就是他知道我家秘方,他用油煎过的玉葱碎沾到铜钱上,来骗我饼吃!”

张聪叹道:

“你还狡辩!?为了骗张饼,那还真是劳神费力了,才一钱银子的事情,人家若是知道你的配方,便把这配方卖了也不止这点儿银子,想要个几十两银子都易如反掌!谁见过这么不计成本的骗棍?”

何四打岔道:

“张公子,你今日为何如此为了一个丐棍与我争辩!?真是奇怪了!”

张聪不解问道:

“你怎知他是乞丐?”

何四撇嘴道:

“他穿的还没街口要饭的好呢!邋里邋遢的,不是乞丐难民又是什么!”

张聪笃定道:

“哼!你这人真是势利至极,今天算你瞎了眼了。”

何四耍无赖道:

“我倒要看看是我眼瞎,还是张公子你眼瞎,我做买卖十几年,我可是老江湖了,嘿嘿!”

张聪话锋一转,肃声说道:

“你别东拉西扯的拖延工夫、想对策,对于你诬陷人家骗饼之事,你还能作何解释?!赶紧道来。”

何四看绕不过去了,便眼珠又一转,狞笑道:

“你…你…不不不,是我记错了,我给过他饼了,是这小子吃完了,又来找我要!要多骗我的饼!嘿嘿,就是这么着!”

张聪从桌上随意捡出一页白纸来,塞入小乙口中,拿出来看了看,又闻了闻,冲着何四说道:

“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那羊肉玉葱吃过之后,口气极重,半天都下不去,这位兄台口中并无异味,更何况,大家看这纸上,除了这位兄台的口水,并无肉油!他怎么就能把这饼当场吃了,却又不在嘴边留下任何痕迹!?何老板,你是不是来给大家做个样儿看看,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此时,突然周围暴起热烈的击掌之声,喝彩之声也是不断,那何四绝望的呼喊声,早已淹没在周围人群对张聪这精彩证论的叫好声中。

“我就是饿了,想吃块饼,你何必呢!”

说着小乙抄起一张肉饼来吃,且回身冲着张聪抱拳行礼说道:

“多谢张兄,在下金……”

张聪忽然接话道:

“金小乙,今科鸣鹭学院、松山堂新晋,我认得你。”

“在下惶恐,不知张兄如何记得我了?”

张聪回礼道:

“会馔堂那一役……师弟也不是一般人物,那些话也是我所想,可是不敢,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粗汉嗤笑,不想吵顿架,竟吵出了名气,简直祸福相倚。

“再有……”张聪上前半步,拿扇子遮住口边,小声道:“你头前那个水煎包砸破了窗户,我跟着又丢一个进去,才砸破了那刁厨子的头。”

“…张兄啊,你也不是一般人物啊。”

家家此时也调皮的跟粗汉撒起了娇:

“小乙师兄,今儿这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以后也要多多光顾我们家的生意哦~嘻嘻!”

“那个自然,我本来也是跟妹子和兄弟来给你们家捧场的,这个…”

说着小乙指了指何四继续道:

“就是个意外而已,不过借着他的胡搅蛮缠,倒叫我见识了张兄的厉害,兄弟你实在是聪明绝顶。家家妹子你有福气啊!嗯,这饼确是好吃,不过赶上这样式的老板,可惜可惜。”

他们这边正说的热乎,突然有个小哥拨开围着他们三人的人群喘着气叫道:

“喂,小乙,你别跟那黑心老板吵啦!我排着这包子了,亲娘啊,这包子简直要了我亲命了。”

话音响处,来人正是大福,这时,他抱着十来个荷叶包颠颠儿的溜达了过来。

小乙见状边谢过大福,边撕了半张肉饼递了过去:

“多谢多谢,回头我让大表弟送你张他的画儿,这羊肉饼好吃,吃不?”

“吃,饿死我了都快!”

大福乐呵呵接过饼来,便往口里塞去,嚼了几口,眼冒异彩,喜道:

“哎,这饼跟我老家吃的味道差不多啊,难得,不错不错!钱我都给过了。这七包你的,这四包我的,等会儿我拿上去给玉轩、毛豆尝尝。小乙你别说,这包子味儿不错,我刚吃了一个,真香!”

小乙心说‘这小子可以,知道我亲朋好友多,刚忘了嘱咐他多买,结果这小子想的比自己还周到,除了给山儿和小器老头儿的,连师父官谷、阿静、珑儿、小飐和遵月姑姑的都给买好了。’

“这位是…”张聪见他俩熟识便打探道。

“也是松山堂的新晋,他叫大福,楼上‘听月’雅间里,还有两位师弟、一堆妹子呢!”

家家惊道:

“哎~我家‘听月’雅间可不便宜呢!还从没有新晋学子能进得去嗳!便是达官显贵也没几个敢进去坐的。”

大福戏谑道:“嗨,楼上有个土豪呗…”

小乙嗨了声,续道:

“还是个大土豪…哎,对了,聪明老弟,我初来乍到鸣鹭学院,新鲜的很,你博闻强识,可知学院盛传的好玩儿之事?就那种能吓唬妹子玩儿的怪谈。”

聪明闻听,面上表情复杂,有些欲言又止,不知考量到了什么,微笑着刚要开口,不想,大福上前插了一脚,打恭说道:

“对了,张兄,刚才排队之时,听闻食客们说你段子写的好,兄弟我好说个段子,今日咱们投缘,小弟我想拜读拜读,不知可否?”

大福打岔,却让张聪松了口气,聊到自己喜爱之事,前话顺势便作了耳旁风,张聪喜道:

“哎呀,这个自然,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大福招呼道:

“那咱们楼上请吧,张兄,带着你家妹子一起,咱们联谊联谊。”

张聪回道:

“走走走,咱们联谊联谊,家家快来。”

稻家家笑呵呵的回他道:

“好啊!等我把你写的那些段子收拾好了,就来哦!”

大福转头招呼小乙道:

“小乙,走啦!别跟那儿唬着那个黑心老板啦。”

此时周围围观的众人,转头再看何四,那灰孙儿脸上便真的已如死灰一般模样。

这会儿,小乙被大福打断了问讯也是无奈,见张聪谈及此事心事重重,不好再去追问,只得从荷包里掐出一钱碎银零五个铜板,扔到何四摊案上,吓得何四打了个激灵道:

“你…你要干嘛!?你这是要先给完我药钱,然后打我怎地?!”

“给你个屁药钱!你听过干架就打这点儿钱的?…大家都看着呢啊!我给肉饼钱了啊!”

说着小乙从竹笸里抄起张肉饼来,之后没好气的冲着何四说道:

“你说干嘛!?我不够吃不成啊!?神经!”

说完,嚼着饼,挎着荷叶包,跟着大福、张聪往‘锦穗阁’三楼的‘听月’雅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