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鹰捉小鸡

大地震荡，地面上的碎石跳蚤似的蹦跳，摄人心魄的吼声像是海潮般淹没整座城市。

人们在阴影里惊恐地抬起头，远处隆起的地势上，无数蝙蝠一样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诡异用脚掌有节奏地拍击地面，吐出湿滑的舌头收集空气里人类的信息素，猎物深入骨髓的颤栗使它们的身体感到兴奋，发出婴儿般令人惊悚的笑声。

伴随兽王的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蝎尾狮一拥而上，它们成群结队地涌入城市，凑着鼻子在每一处废墟上搜寻。

一旦发现目标，兽群里的千年诡异会率先出手，拍断阻碍的钢门和石墙后，身边的小弟立马如泥鳅般灵活，争先恐后地钻进狭小的地穴，在人类震惊的眼神中咬断他们的喉咙。

暴雨滂沱，这样的场景在城市的每一处角落上演，人们痛苦地倒在锋利的犬牙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蜂拥而上的诡异撕碎，最后躺在冰冷的雨水中气绝身亡。

沥青铺成的公路上，一位母亲拉着自己年幼的女儿在大雨中逃亡，被雨水浸湿的衣物紧紧裹在她们瘦骨嶙峋的身体上。

女儿的怀里抱着一只玩具熊，她仰头望向自己一脸恐惧的母亲，胆怯地问道：“妈妈，我们要去哪？”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了加快速度，母亲将女儿背在肩上。

“不要怕，妈妈在身边。”

女人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背着女儿奋力地向远处的中式建筑跑去。

听说那里有一间地下室，厚重的铁门能将一切诡异拒之门外。

“你好，有人在吗？”

女人焦急地拍打面前紧锁的铁门。

“谁啊？谁在外面？”冷漠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女人喜出望外地抬起头，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急忙踮起脚尖，透过铁窗大声喊道：“能不能放我们进来？”

她将女儿抱过头顶，“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行！快走快走！”

那人继续说道，带着冷漠和不屑。

“求求你们，开开门吧！”

“抓紧离开，别一会把兽潮引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带头主张驱赶李至安的男人，在李至安走后一跃成为地下室新的老大。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群冷眼旁观的人，他们带着戏谑的眼神打量门外的母女。

“我还以为是李至安那群蠢货又回来了呢？”

“这么长时间过去，估计早就死在外面了吧！”

他们放声嘲笑，仿佛门外站着的不是一对弱不经风的母女，而是狼狈不堪的李至安在向他们摇尾乞怜，恳求自己放他一马。

“走吧，没意思。”

他们对女人的请求熟视无睹，纷纷无情地转身离开。

“我可以不进去，能不能让我女儿进去，她今年还不到三岁！我求求你们了。”

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竭尽全力地伸直手臂，希望那群人能够回过头看自己一眼。

女孩懵懂地站在一旁，伸出稚嫩的小手想要抚摸母亲的脸颊，“妈妈，不哭，囡囡惹你伤心了吗？”

年幼的她还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悲伤，于是将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

母亲贴着门慢慢地蹲下，她将乖巧的女儿轻轻搂在怀里，趁机擦去脸上的泪水，“妈妈没哭，囡囡也没有惹妈妈伤心，是妈妈太没用了，没能保护好你。”

囡囡将自己的小脑袋贴在母亲冰冷的怀里，“才不是呢，妈妈最厉害了。妈妈，不哭，他们都是坏人。”

“走吧，囡囡。”母亲拉着囡囡的手向地面走去。

囡囡乖巧地问道：“我们这次去哪？”

母亲没有回答，反而低头微笑道：“囡囡，和妈妈玩个游戏好不好？”

“好呀。”

母亲泪流满面，强忍啜泣地说：“我们来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待会你就躲在妈妈身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妈妈叫你出来，你再出来，好不好？”

“好。”

囡囡有些迟疑，在母亲期盼的眼神下缓缓点头。

排山倒海的嘶吼声在耳边不断响起，女人清楚，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泥土在雨水的吹刷下变得松软，女人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脚下挖出一个深坑，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一个三岁的女童。

老鹰捉小鸡，顾名思义，就是母鸡要保护好自己的小鸡，以防被老鹰抓住。

但在这个游戏里，并没有设计母鸡的结局，哪怕母鸡死亡，只要小鸡活下来，游戏的胜利仍然属于勇敢的母鸡。

而她，就要做这只勇敢的母鸡。

“囡囡，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出来。”

“好。”

在母亲的指挥下，囡囡蜷缩着躺在土坑里，白白小小的，真像是一只可爱的小鸡崽。

震耳欲聋的吼声穿透雨幕，风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地面在震颤，预示着兽潮将至。

母亲跪在坑边，最后时刻，她握住囡囡的手贴在自己冰冷的脸上，眼中满是不舍，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话，“妈妈爱你。”

下一秒，蝎尾狮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母亲将女孩的头摁回洞里，像母鸡一样撑开巨大的羽翼，用自己的身体盖在土坑的上方，在趴倒的瞬间，她将匕首轻轻地送进心脏。

相比于她这样的死尸，诡异更倾向于咬断活物的喉咙。

“妈妈？”

囡囡轻声呼喊，没有回应，地面传来诡异惊悚的笑声，她像是蜷缩在泥土之中蝉的幼虫，抱着双肩害怕地无声哭泣。

她在心里默默念道：“妈妈，我也爱你。”

......

地下室内，人们围坐在大厅的会议桌上谈笑甚欢，他们的面前摆放着李至安没能带走的物资，温馨的烛光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大家，咱们干杯，为能够平安度过这次危机而干杯！”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瓶刚开封的矿泉水，离开了李至安的约束，他们开始放肆地挥霍。

“干杯！”

众人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是下一秒，所有人举杯的手都僵在头顶，神色呆滞，发蒙的时候铁门震动起来，楼道里传来猛力捶门的声音，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地下室外，见钢门被自己的利爪拍击得严重变形，仍严丝合缝地嵌在门框里，千年蝎尾狮示意小弟们退后，喉咙最深处忽然涌起一道红光，随着灼热的火焰喷射而出，钢门被瞬间熔化，黄金色的铁水从它身体两边流淌出去。

刺目的火光中，密密麻麻的蝎尾狮一窝蜂地涌进地下室，它们对此地觊觎已久，像是无数条毒蛇迫不及待地钻进田鼠的洞穴。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地下室里响起田鼠凄厉的哭喊声，好不容易摆脱一头诡异，挥舞着血淋淋的手臂向出口溃逃，又被另一头蝎尾狮迎面扑倒，咬断喉咙，绝望地倒在血泊中。

半小时后，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才彻底结束，地下室寂静得像是古老的溶洞，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只有无处不在的血滴声。

兽潮离开地下室，继续向城市的边界蔓延，在它们的身后，一位母亲的尸体无人问津地躺在泥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