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已经和宝琳·霍特联系过了，了解了这几天你在开拓者商站中的表现，以及…离开那之后，昨晚到今晨，发生的一切。”威尔说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感觉他在语调里，加上了一点敬意。
“要不是你又折回来出手相助，宝琳会怎样，将完全是个未知数…落入那些罗塞塔手里的人，从没有再出现过。”他继续说，“宝琳是个很有能力与前途的年轻人，虽然，她并非超越者。为此我非常感谢。”
是啊，是啊，那能发点业绩奖金不？这事应该算为组织做出的额外贡献吧？我在心中呐喊。
“举手之劳，都是我应该做的。”但一开口，我说出来的却是。先表现得清高点吧，万一等会我发现还有需要这家伙帮把手的地方捏。
我都能想象出，威尔真身在遥远的某处，闻言后挑了挑眉毛的样子。
“言归正题，”他丫的倒也真不客气。“现在，超越者…肖音，你应该已初步适应了这个浩劫后二十年的末世，甚至以「蜉蝣」的身份，完成了数次收容异常物，击败异界宿主的工作——这远超我们的预期。”
噢，领导表扬我啦！我在飞驰的摩托车上挺直了腰杆，嘴角皮笑肉不笑。希望威尔看不到我的表情。开车久了真累。
接下来干嘛？签「蜉蝣」的就业协议吗？我希望这职业的医保覆盖范围能大些，就算我能不死自愈，也不介意多开点药来报销。另外，子弹是不是也该算进——
但威尔没能很好地调动我的工作积极性。“接下来，希望你能执行由组织高层下达的正式任务：即调查一周前，「蜉蝣」袭击罗塞塔基地的原因。在那场行动中，我们的组织遭到了极其严重的损失，很多战友都牺牲…”
“等会，你等会…”我忍不住打断威尔。
什么鬼？我皱紧了眉头，暗想。我们这破公司管理这么混乱的吗？
如果说宝琳是个单线联系的基层特工，对上面
“你刚才说…要我调查啥？「蜉蝣」袭击罗塞塔基地的原因？”我毫不掩饰自己口气中的质疑与轻蔑。如果说宝琳是个单线联系的基层特工，对上面的一些情况不了解，还可以理解，但是，你，威尔——
“你不是蜉蝣的领导者之一吗？我还指望你来解释一下那场‘袭击罗塞塔基地’的行动到底是咋回事呢？！”
简直神经病。那破事还是我从慷慨的秃鹫帮匪徒们口里听说，而且害我差点被他们绑了送去给罗塞塔。结果到头来，威尔还让我去调查这是怎么回事？
“事出有因，主要问题出在「江宁」身上…他是蜉蝣的领袖，或者说，前领袖。”威尔的口气倒是非常淡然，镇静，但仍压不住地让我感到恼火。
“他几乎凭一己之力建立了「蜉蝣」组织，集结起那些活着的有识之士与有能之人，对抗星尘、异常物、畸变体、各种各样荒野上的威胁，为幸存的人类带去了希望。对过去的蜉蝣们而言，江宁是最无可争议的领袖。”
他继续说，“但是，在几个月以前，江宁莫名地…暴走了。他带领着一些亲信骨干来到「奈科特岛」，切断了与我以及其他蜉蝣的联络，却没有告知我们缘由。江宁的突然离开引发了蜉蝣组织的大混乱，直到不久前，我才重新稳定局势，并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尾随江宁来到这里追寻他，或者，至少问清楚，他为什么离开？”
好吧…这样的话，大致…算是能说通吧。我思考着。还有，「奈科特岛」，我暗暗记下这个地理名词。
“这么说…当你到达这里时，发现江宁已经带领着手下的蜉蝣们，向罗塞塔的基地发起了袭击？”我顺着这思路推测。如果是这样——
“是的，我晚了一步。”威尔回答，声音有了明显的感情波动。“一周多之前他们已经冲进了罗塞塔防守严密的基地内，并且，没有任何人幸存脱身。江宁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成了一个谜…而他留下的唯一线索，就是你。”
喔……
“第一次在翻车鱼岛上相遇的时候，你说过，你预料到了我会穿越…喔，苏醒过来？”我想起了那时候威尔与我说的话，感觉破碎的事实在逐渐连接成一个整体。
“是的，但其实，不只是你。”他确认道，“就在江宁他们袭击罗塞塔基地之后不久，我就通过一些手段，发现了这座岛上出现的大规模异常：自星尘浩劫之后，沉寂了近二十年的星尘开始重新活跃，许多异常物，畸变体和异界宿主都变得躁动，扩散出更强大，更持久的异常影响…”
确实，没错，比如翻车鱼岛上的腐影猎手，它散播的异常影响笼罩了开拓者商站，持续数日，挥之不去。我轻轻点头。
“而你，肖音，是我追踪到第一个，被罗塞塔收容中的超越者——且正好，因某些原因被罗塞塔转移运输中，机不可失，我袭击了那条装载着你收容舱的运输车。”威尔竟然有点洋洋得意。
“但很可惜，我没能使上全力。因为我真身其实在奈科特岛很远的北方，没法及时赶过来。”他继续解释，将最后几块残缺的情报拼图接上。“万幸，有宝琳·霍特在。黑原镇距离此地也有些距离，但她赶过来可比我近多了。所以我翻开了这张隐藏着的牌，命令宝琳带着自己的所有储备，包括那朵能影响其他人记忆的异常物小黄花，赶赴这一带。”
“你和宝琳一早就认识？”我只剩下这些许疑惑。
“对，虽然我从未与她当面相遇，但江宁见过她。几年前，当宝琳·霍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江宁来过一次奈科特岛，与她有过接触，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那朵异常物小黄花，应该也是那时交给她的。就算宝琳并非超越者，我们还是将她吸纳进了蜉蝣组织中，并确信，有朝一日，她会发挥作用的。”
威尔的声音中有了明显的笑意，真怪，我还以为这人不懂得怎么笑呢。“事实证明，我们没看错她。运输车被袭后，我解放了你，但附近的星尘能量风暴又开始活跃，把躯体仍不稳定的你卷跑了…直到，翻车鱼上。”
接上了开头吗？我思索着。这似乎…是个合乎逻辑的故事，但是…这就是事实吗？
“纸蝴蝶女神是怎么回事？”我冷不丁地问道。
“嗯？你说什么？”威尔明显一惊，“哦，你是说…那个超越者女孩，没错，我将她的讯息传送给了宝琳，并且让宝琳将其藏在开拓者商站附近的废墟中，等待着被你发现。”他依然非常的镇定，回答是符合我预期的。
好吧，我没能震出来什么破绽出来。
“这女孩是谁？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她的影像？”我继续追问，看看能否再撕开点破口，发现点…意料之外的东西。
“她叫蝶，从我知道的最初，就是这样称呼的。”威尔回答，（且回答又是正确的）“在有迹可循的档案里，记载着她是最强大的超越者，并且，就被关押在奈科特岛的罗塞塔基地中，但仅此而已。至于，她到底有多强大？具体有什么能力？资料都是空白的。”
他顿了顿，说：“我有过一种猜想：江宁等人冒死向罗塞塔基地发起突袭，就是为了蝶。坦率地说，我认为这很可能，就是事实。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这女孩为何如此重要？江宁到底是要解救她？还是…杀死她？这，我也想要知道答案。”
“明白了，”我很肯定，这些就是威尔能告诉我的全部，或者说，他想要告诉我的…全部。在做好更充足的准备之前，我也没法从他嘴里或心里，榨出更多的东西来了。
“我会接受这个任务的：调查清楚这位叫江宁的…前老板，当初到底发了什么疯，要冲进罗塞塔基地，去找那个纸蝴蝶女孩。”我承诺道。
反正我现在也已经身处「蜉蝣」这条船上了。身处这个凶险的世界，与其两头不靠，当个最容易被吃掉的中间派，还不如明确站稳一方，就算有敌人，也会有些靠山。
对，主线任务。「蜉蝣突袭覆灭的缘由」，就把这当作是我的主线任务吧！
这比纸蝴蝶女神在梦中交代给我的啥「集结力量…来找我…关闭“银之门”」，有可操作性太多了。
而且，我也有点好奇：从外形看，纸蝴蝶女神完全是个未成年啊！江老板你这个渣渣，脑子都在想啥呢？！
噢，既然我接了任务了，那是不是——
“喂，威尔。”我呼唤他。
“我在，”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什么事？”
“我需要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包括脚下这…奈科特岛的情报，把你觉得有用的，都发在我的「摇篮」上。还有——”
划重点。“这是一项极其艰巨重要的任务！为了更好地完成此重任，我需要物资，弹药…钱…我意思是，所有你手头能拿出来的东西，对我的工作提供支持。”
对面没有回音。没事，他没法拒绝我。
“我相信，你一定能把对我的支持落到实处！总之，就请你多多关照，把能给的都调拨过来，放在附近某处——当然，就算远一点，我也可以驾车过去自己取的！”
不管对面有没有吱声，我最后都补充了一句：“不然的话，这工作我会很为难的咧。”
沉寂了好一会，威尔的声音终于出现：
“…明白了。”
开心点，小伙子。别未老先衰。
晨曦照在旧日的公路上，景象破败，却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