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潜入

帝国大学伏尔泰人文学院,哲学系行政办公室。

“那个啊,你们听说了吗?”

“嗯?怎么了?”

“听说莫罗副教授明天有一场学术讲座来着。”

“莫罗副教授?那个秃头中年男?”

“是啊,就是那个明明已经离婚,孩子都判给了前妻还喜欢乱搞男女关系的——听说他明天有个重要的学术讲座来着。”

“哈?那种人还能有讲座?真的假的?”

“毕竟人的学术水平跟人品又不会有什么太大关系……”

“所以这就是我们周末晚上还要加班的理由?哈……真是有够无聊的……”

“你还是省省吧……听说明天会有相当重要的嘉宾前来听课,要是没做好的话,我们说不定也会被追责。”

“哈……所以说学术这种东西啊……”

“那个……你们刚刚有看见吗?”

“看见什么?”

“那边桌子上的档案……是不是自己在翻页啊……”

“……翻页?你脑袋被门夹了吧?”

“你看错了吧?办公室里的窗户现在不都正关着吗?”

“可……我刚刚分明……啊!”

“……你又怎么了?”

“风……我感觉脖子后面好像有风……还有些古怪的声音……”

“是你的错觉吧?我们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诶?但,但是……”

“好了,你也别一惊一乍了……赶紧把剩下的事情都办完吧,好歹还能早些回家休息。”

看着面前这几人的互动,卢平不禁微微一笑。

在这些行政人员身上,他大致推算出了隐身秘术的具体作用范围。他的身形,包括衣物、影子、武器等都会消失在人们的视觉当中,但引发的物理现象还是会被人察觉。

声音则是另一个有可能被发现的要素,因而自己行动时的脚步声必须轻缓,最好在鞋底材质上也下些功夫……但除此之外,他就是完完全全的透明人——只要不撞上其他超凡者,他可以随意侵入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看着桌面上摊开的档案,以及上面登记的家庭住址,卢平将苍白面具佩戴在脸上。

他选择的第一目标是莫罗副教授——尽管对方只是奥尔良家族手中的工具,但在对公爵家了解不足,无法确定是否有超凡战力的情况下,斩断这件工具至少能为他们争取到一定的时间。

卢平的身形瞬间出现在大学城的市街,随即是蒙苏里公园的草甸、巴尔多宫的石梯及拉斯佩尔大道街边的住宅。他大摇大摆地迈入了公寓区中,铁门旁的警卫却打着哈欠,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位陌生人的光临。

寻找莫罗副教授居所的门牌号花费了他一定的时间,但他最终还是依循着自己的记忆,在公寓三楼找到了那扇正确的大门。对着那紧锁的房门沉吟片刻,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根笔直的铁丝,径直捅入锁孔当中。

“水星的主宰OPHIEL,全宇宙十四行省的统治者,掌握世间一切艺术与技艺的灵体——”他轻声吟唱,“请授予我开锁的技艺。”

伴随着身上携带的瓶装水银莫名蒸发,一连串奇妙的知识随即涌入卢平的大脑。他当即大喜过望地向灵体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在这凭空出现的知识与炼金术的共同作用之下,铁丝在锁孔中自行弯曲、变形,随即向旁边一转——

咔嚓——

飞快收起了自己的作案道具,卢平迅速侧身闪入室内。

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确定室内没有任何人,自己也没有触动任何物件之后,他才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书房是第一个被卢平光顾的地点,他以强盗的热情与窃贼的谨慎翻遍了房内的各个角落,可除却对方的证件以及疑似将用于明日讲座的笔记本外几乎没有收获。

依照记忆将被自己翻乱的部分恢复原状,卢平正准备前往卧室继续自己的搜查,可就在这时,伴随着大门处“咔嚓”一响,一道人影随之走入到客厅当中。

……是莫罗副教授!卢平收敛声息,倚靠在书房的墙壁后。

但对方却显然没有发现自己的住宅已惨遭入侵,只是在脱下了外套和帽子后径自走向了卫生间,不多时,接连的水声便自其中响起。

看来是去洗澡了……即便知道对方理论上不可能看得见自己,卢平依旧长出了一大口气。

卢平闪身离开书房,按照自己的原计划潜入卧室。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因紧张和兴奋飞快地泵动,大脑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般冷静而理性地运作着。

……难道自己天生便适合做贼?将这一古怪的想法抛诸脑后,他继续在这个房间中搜索起来。

这一次,他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当他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时,被精心收纳于铁盒内的大量条状物顿时映入眼帘。

这是……吊袜带?

他收藏这种东西做些什么?总不能是自己在用吧?想起对方那中年肥胖的身躯,卢平不禁打了个哆嗦。

但幸运的是,他很快便排除了这一过于重口味的可能性——卢平从铁盒中取出其中数条摊开在自己的面前,只见上方无不以相同的字迹标注着两到三个法语字母,像是某样东西的缩写。

这种东西上出现的字母缩写……原来如此,是人名吗?

卢平骤然了悟。

在欧洲历史上,女士向他人赠送自己的吊袜带一直都被视作求爱的象征。

可放在那个秃顶而肥胖的中年男人身上——醒醒吧,他或许能靠花言巧语征服几名女子,却绝不可能如万人迷般收获如此数量的“定情信物”。

联想到他对学姐母亲的那番言论,卢平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推测。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他所谓的“求婚”根本就不可能出自真心实意。

一旦真的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语,春风一夜过后,他便会凭借这重特殊关系顺走受害者的吊袜带,作为自己威胁对方的筹码……

而且看这些吊袜带的数量……或许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那家伙的拟人程度。不过不要紧,这很快就将成为盖在他头上的第一抔土……

那么现在,得到了这条意外的线索后,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将他揍上一顿,随即连人带证物丢到警察局门口?不,不够完美,奥尔良家族依然拥有帮他掩盖罪行的可能,自己也不像某个黑暗骑士那样在警局里有人……

通过这条线独自进行调查,并在获得完整线索后利用兰贝尔先生那边的人情发表在《法兰西回声报》上?这样虽然能利用舆论让他无法抵赖,但耗时太久,说不定见效时社团早就已经解体了……

等等!如果自己这样的话……

好主意!倒不如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苍白面具之下,卢平的嘴角露出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