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皮衣裳

罗裙轻摇，女子一脸娇羞地走到吴殊面前。

她缓缓蹲下，将刚剥完头皮的手，覆在吴殊脸上，轻轻摩挲着。

“相公，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柔弱，但配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吴殊觉得无比恶心刺耳。

“你们几个我都试了，你...你的身体条件最好...”

“时间也好，形状也好...”

“你的相貌我也喜欢，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下颌线清晰。

尤其是你眉心这颗一小颗痣，给你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神韵。”

她伸出食指，在吴殊眉间打着圈，摸着他的眉心痣。

指尖残留的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下，落至他的嘴边。

明明正值金秋，但吴殊恍若置身冬日里的河道里。

刺骨的恶寒，从他的尾椎腾起，一路攀爬至他的后脑勺。

“再一点，马上就可以开了...”

为了避免被女人发现，吴殊以最小的幅度，挪腾着双手，磨着麻绳。

被埋在土里的几个男人，呜呜呜个不停，不知在说些什么。

女子被吵得心烦，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哪个最吵，下一个我就剥谁！”

顿时，一片死寂。

“你们几个呀，先前我瞅着你们，专挑着那喜庆的红烛点燃，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外乡来的。

咱们雍州，马上就要供奉傩面老爷了，红烛娘娘可不能再踏入这里一步了。

还好我聪明，在红烛里放了蒙汗药，你们一睡着，我立刻熄了红烛。

不然被傩面老爷知道，这里还有他死对头的东西，怕不是要拿我立威了。”

“......”

“原来这女人让我帮忙点蜡烛，是为了试探。手段狠毒，心思又细腻...”

想到这里，吴殊磨麻绳的动作更加谨慎。

深埋于土里的一个男人，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奋力晃动着，企图逃离。

无奈只有头可移动，身体周围的土没有丝毫松动。

他绝望地发出凄厉的呜咽，女子心烦地皱起了眉头。

走上前去，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向男子的头颅。

伴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断裂声，那人的颈椎如同秋日里的枯枝，无力地弯折，软绵绵地歪向一旁。

“真是烦人至极！雍州当地的人，我不敢动，怕惹恼即将登坛称神的傩面老爷。

你们这些外乡人，吵就算叫得再响，又能如何？”

女子的愤怒被点燃，她越想越气，对着那颗已经失去生气的头颅，又连续踹出几脚。

“本来计算的好好的，剥了你们六个的皮，给我相公当衣服，正好一天一件，省的我腻味。

现在可好，你这个蠢东西把自己作死了。死人的皮，做不成衣服了。我又得再去找一个男人...”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城隍庙大院里回荡，带着一股阴森恐怖的寒意。

终于！

麻绳开了！

吴殊正准备解开自己脚上的捆绑时，手上脱落的麻绳，掉落在铜炉的脚上，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不好！

女子显然听到了，正当她想扭头查看时，吴殊已经拿着麻绳站了起来。

扑上前去，将麻绳绕过她的脖颈，从背后将她狠狠地勒住。

吴殊一边发力，一边内心庆幸：“还好脚上的麻绳足够长，能稍微往前挪动一些距离。”

起初，女子还用双手扣着吴殊的手臂，扭动着挣扎。

片刻后，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脑袋也歪向一旁。

保险起见，吴殊没敢马上松开手上的力道。

不对！

这手感不对...

起初麻绳上传递过来的手感，是很明确地勒住了。

但现在，这手感怎么轻飘飘的？

好像只是勒住了一层皮？

吴殊松开手，果不其然，那女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萎靡下去。

落在地上，成了油纸似的一层皮。

“这什么东西...”惊愕之下，吴殊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直到脚上的麻绳被抻直，再也移动不了。

地上，女子那身皮，诡异的耸动了几下。

随后，一双艳红得如同新鲜血液般刺目的绣花鞋，缓缓迈出。

“相公难道不成...不喜欢我这身皮？那我再去剥几个女人换上就是了。”

“相公，我一心想着给你也添几件衣裳，你怎么忍心下手伤我？”

她的声音里先是幽怨，随后是恶毒，似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突然间，一股阴冷至极的风，席卷了整个院子。

仿佛有无数双手，一起用力撕扯这片空间，院子里的落叶被阴风卷起，在空中疯狂地旋转、碰撞。

那双绣花鞋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精准无误地锁定了吴殊的方位，步步逼近。

“哒——哒——”

脚步声在夜晚回响，宛如丧钟似的，每一下都重重敲击在吴殊心上。

大学时在寝室里，跟几个室友一起，看了不少恐怖片子，他总打趣被吓得尖叫的兄弟。

但是，现在亲自置身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这样近距离亲身体验...

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羊驼，在竭力奔跑，把他的思绪踏得粉碎。

恰在此时，一阵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我吴家的子嗣，也是你这种邪祟能惦记的？”

红鞋顿住逼近的脚步，仓皇失措地看向声音的方向。

一个枯瘦的老人不急不忙地走了进来，身旁还跟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见到吴殊，脸上顿时有了笑意，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哥哥！”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随后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朝着吴殊跑来。

不料，哐当一下，她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猛地一晃，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然而，她却毫不在意地爬了起来，继续以那无忧无虑的姿态，奔向吴殊。

头顶的两个圆形发髻，一颤一颤的，看着十分俏皮可爱。

眼见她离那双诡异的红色绣花鞋，越来越近。吴殊连忙出声制止道：“别过来！危险！”

但她全然不顾警告，还是扑了过来。

两只白嫩的小手高高举起，搂住吴殊的手臂。

她一边用肉嘟嘟的小脸蹭着，一边撒娇似的说道：“小圆可想哥哥啦！”

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但是她脸上的童真，激发了吴殊内心深处的保护欲。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手，将小小的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护了起来。

先前手段狠厉的红色绣花鞋，此刻竟然变得唯唯诺诺。

她挪着细微的步子，往后院方向溜去。

“你这邪祟，这些年来游荡四方，剥了不知道多少人皮。没想到，你竟然藏在这城隍庙里。”

“现在想跑，太迟了吧！”

老人的声音低沉幽邃，字字句句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阴冷与压迫，让人不寒而栗。

眼见逃跑的事迹败露，红鞋发疯般地疾驰而去，企图竭力一搏。

不料，老人预判了她的动作。

左手迅速掐诀，右手食指中指夹住一张黄色符咒，手腕轻轻一抖，符咒仿佛飞剑一样飞向前方。

准确无误地截住了红鞋的去路。

紧接着，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布满斑驳绿锈的黄铜铃铛，用力一摇。

一声凄厉而悠长的铃声，骤然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庙宇之中。

随着铃声落下，符纸稳稳地贴在了红鞋纸上。

其上弯弯曲曲的线条，好像活了过来，蚯蚓似的扭动着。

刹那间，熊熊烈焰腾空而起。

于地上形成了一个半米直径的火球，将红鞋牢牢困于其中。

任凭红鞋怎么翻滚腾跃，愣是逃不出来。

它发出阵阵哀嚎，尖锐刺耳。

听起来，甚至比被她活活剥皮的那个男人，还要痛苦万倍。

随后，地上只剩下一颗暗青色的珠子。

老人朝着吴殊走来，借着清亮的月光，吴殊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他...前些天，每天打开棺材，给我灌酒的人...”

老人的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一副身患重病的模样。

但眼神却无比锐利，透着一股狠厉的煞气。

“看起来，完全不是慈祥的老人啊...”

吴殊被那双深邃而阴冷的眼眸，紧紧锁定。

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不自在。

尽管害人的邪祟红鞋，已经不复存在。

但这位老人，身上仍然弥漫着浓烈的杀气，一步一步，朝吴殊逼近。

“他该不会想杀了我吧...”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吴殊的喉咙不自主地痉挛，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液。

他飞快地整理着思绪，终于，在老人离他不足一米时，猛然张口。

吐出一句充满绝望与求生欲望的呼唤：

“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