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一个使鬼

早饭后,阳光洒满了宅子,但吴殊依然觉得身上很冷。

他来到火房,架起铁锅,添水生火。

不一会儿,热水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火房一片蒸汽升腾。

吴殊提起了水桶,将烧好的热水,一桶桶提回了东厢房。

将沐浴用的大木桶,渐渐填满。

坐在浴桶里,透过氤氲的蒸汽,打量着自己这身疤痕,百感交集。

一方面,他觉得吴老爷子让自己孙子,年年遭受一次翻棘床的酷刑,实在是有些心狠。

另一方面,这身疤痕的辨识度太高了。

看来,以后如果不想被人认出身份,还需遮掩住才行。

“这身子,怎么跟个人形冰块似的...”吴殊自嘲道。

尽管皮肤已经被热水泡得暖了过来,但骨子里还是畏寒。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换上了一身更厚实的褂子。

泡澡泡的有些口干舌燥,他朝着茶几方向走去。

手指刚刚碰触到茶壶冰凉的把手,吴殊突然感到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紧接着,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迅速浮现在他的手臂上。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吴殊保持着冷静,不动声色地慢慢转过身。

目光一寸寸,横扫过整间屋子。

然而,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

但被注视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了棺钉,紧紧握在手中。

“被盯住的感觉,太强烈了。”

“如果四周没有的话,难道...”

吴殊深吸一口气,喉咙涌动,吞下唾液。

猛地抬头。

房梁之上,阿珍的身影诡异地悬挂着。

她的双脚无力地垂下,灰白色的皮肤显得更加阴森。

双眼空洞而没有一丝生气,紧紧地盯着吴殊。

突然,她像一张宣纸似的,缓缓地飘落下来。

她手里,赫然捧着一颗已经泛黄的颅骨。

手里的棺钉,硌得吴殊掌心生疼。

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

“你不怕我?”阿珍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与怨毒。

“......”

怕,自然是怕的。吴殊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毕竟,就在昨天,他亲手从她棺材上,把棺钉一颗颗撬下。

目睹了棺材内,她已经高度腐败、面目全非的尸骸。

那股比鲱鱼罐头强烈几十倍的腐烂气息,至今仍让他感到恶心和恐惧。

再加上,在钱府时,眼睁睁看着她被那名白眼珠子的小厮,绞成了肉块。

对于吴殊而言,阿珍不仅仅是鬼,更是杀不死的怪物。

吴殊没答,反而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阿珍微微抬头,仰视着身形高挑的吴殊。

两行血泪,从她黑漆漆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吴殊不禁想到:“如果阿珍是来伤人的,那刚才在城门,不需要从钱灵灵手下帮我截住柳叶刀。”

“或者,在小巷子里,我手无寸铁时,她动起手来更轻松。没必要尾随我回老宅...”

但阿珍为何出现在宅子里,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番仔细打量阿珍时,吴殊才注意到:

她穿的那身桃粉色的斜襟褂子,领口处和肩缝处已经开了线。

隐约间,一抹灰白、缺乏生气的肌肤若隐若现。

他稍微侧了侧头,移开视线,抬手指了指衣柜方向:“那里有衣物,你若愿意,可以自行挑选。”

阿珍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显然未曾预料到,两人的对话会如此展开。

随即,她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地颤抖,血泪更快更密集地涌出。

低声呜咽道:“这是我死前的样子,我想记住我。”

说完,她竟缓缓屈膝,最终跪倒在吴殊的脚边。

“吴老爷子在这里布了阵。我能进来,是因为我没有害您的心思。”

她双手捧着那颗头颅,高高举起,颤抖着送至吴殊面前。

语气卑微到近乎哀求:“公子,请您收下我,让我成为您麾下的使鬼吧!”

吴殊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波澜。

毕竟身处乱世,这具躯体前段时间,刚被杀害过一次,至今还没有凶手的线索。

再加上,钱家态度倨傲,手段狠辣阴毒,让人不得不防。

只是...

他不清楚收下使鬼,会有什么风险。

万一,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见吴殊没有即刻答应,阿珍急了起来。

她拉住吴殊的裤脚,哀求道:“公子不信我?”

“我的仇怨,只针对钱家!公子和吴老爷子帮我拾骨,此恩此德,我永生铭记!

还有昨日,幸好你们将那二十多份尸骨留在钱家院子,聚集足够多的阴气,我才能从白瞳手里得以逃脱。”

她说得言辞恳切,但吴殊觉得保险起见,先等吴老爷子回来,更为稳妥。

于是,他沉着地答道:“此事并非儿戏,你容我考虑一下。”

阿珍闻言,更加用力地拉着吴殊的裤脚,轻轻摇晃。

眼眶中的泪水,仿佛随时会夺眶而出。

正当她还打算说些什么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乱的拍门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那声音越来越急促,听起来急不可耐。

推开宅门,意外地迎来了钱府中那位诡异的白瞳。

“他该不会已经发现了阿珍藏在这里,过来寻仇了吧...”

吴殊一见白瞳,心中顿时一凛,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强作镇定,谨慎地问道:“何事?”

白瞳声音冷硬如冰,没有一丝情感地答道:

“吴老爷子此刻正在钱府等你,有事相商。”

说话时,他白眼珠子上的黑色瞳仁,再次化作了一条蜈蚣,在眼球上游走不停。

昨日他操控蚂蚁绞尸的恐怖画面,此刻在吴殊的脑海中清晰浮现。

吴殊的潜意识里充满了警惕,他深知不能轻易相信眼前这个人。

于是,他试探地问道:“为何爷爷不自己回来找我,而要劳烦你前来通报呢?”

白瞳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神情不悦地回道:

“钱老爷在祠堂,失了神志。你爷爷需要为他安魂,走不开。”

吴殊心中暗自思量,隐约觉得事有蹊跷。

如果真有急事相商,为何不差遣钱府脚程快的那位刀疤脸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