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门已近在眼前。
贾珑毫不犹豫,拈弓搭箭。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弓弦嘣响之际,杨华胯下战马当即发出一声哀鸣,跪了下去,马背上杨华亦被甩飞出去。
柳芳、马尚凝睛一看,竟是杨华那匹战马被贾珑一箭射断了腿。
杨华身体急速坠地,当场摔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疼得龇牙咧嘴,难以再爬起来。
柳芳看见前方应天门处灯火明亮,人影憧憧,不禁大喜过望,当即吼道:“晟王在此,还不快快来援!”
闻声,应天门方向,缓缓走来一队披坚执锐的皇城卫士。
柳芳只觉峰回路转,当即勒马回旋,意气风发,向追赶而来的贾珑大吼道:“贾珑,我等胜局已定,你完了!”
贾珑追赶而至,大戟一挥,戟刃搭在杨华肩上。
方天盘龙戟重达一百七十余斤,如此重量压下来,即便贾珑不使力,受伤的杨华也动弹不得。
杨华心知贾珑不敢再杀他,干脆就地一躺,龇牙大笑:“贾珑啊贾珑,本王给过你机会,你却不懂得珍惜,此间你就是跪地求饶,也来不及了。”
柳芳、马尚心情放松下来,眼神讥讽的望着端坐于高头大马上的贾珑。
“珑兄弟,我等了足足半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随着皇城卫士靠近,领头之人也是显露了面目,正是缮国府的石光珠。
“怎、怎么是你…”
柳芳、马尚眼珠瞪直,似要蹦出来。
石光珠打量着二人,又瞧了瞧被贾珑压制在地的杨华,含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
柳芳、马尚预感不妙。
杨华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拿下贾珑,再送本王去医治。”
石光珠莞尔一笑:“这不是当年被贬到平安州的庶民杨华吗?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没习惯?还当自己是王爷呢?”
杨华喝道:“混账!你说什么?!待本王即位,抄你满门!”
石光珠呵呵冷笑。
一介败犬。
贾珑把面甲推了上去,长长呼出一口,说道:“珠大哥,辛苦了,至尊稍后即至。”
“你才是,辛苦了。”
石光珠摆了摆手。
拿下应天门确实耗费了他一番功夫,就连太上皇也不知情。
贾赦来缮国府商议时,他是硬着头皮咬紧牙关应承下来。
如果这次是至尊和贾珑败了,缮国府非跟着遭殃不可。
幸好,终究是赌对了。
杨华眼珠乱颤,再看不清形势的话,就成傻子了。
杨华颤声道:“本王乃晟王,大隋一字王,身份尊贵,你们不能动本王…”
“快快来人,去告诉父皇,本王回来了…”
“你们聋了吗…”
“还不让人去向父皇传话…”
贾珑、石光珠对败犬之言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柳芳、马尚面如死灰,正想求饶,却来不及了。
随着马蹄声渐近,隋康帝已至应天门。
看见此间情景,康帝兵当即放缓了速度,来到杨华面前时,战马被勒停。
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冷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老、老六…你别乱来…让我见父皇…我要见父皇…”杨华披头散发,狼狈至极,再无亲王的威严和气度。
柳芳、马尚双双跪地,哀求道:
“至尊、至尊!”
“我等一时糊涂,被人蒙蔽,铸下大错,还望至尊能够宽宏大量,赐我等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我等日后定会鞍前后马,向至尊效死!”
隋康帝手一挥,喝道:“来人,将二贼拿下,打入诏狱等候发落。另外传朕旨意,命锦衣府抄了理、齐、治三府。”
“至尊、至尊—!饶命、饶命啊—!”
柳芳、马尚二人双双被龙禁尉押走,凄惨的求饶声响彻夜空。
石光珠垂下眼帘。
至尊直呼二贼,柳芳、马尚的下场已经不言而喻了。
传承百年的齐国府、理国府、治国府,算是彻底完了。
等等!
修国府呢?
侯孝康居然没事?
石光珠一阵疑惑,但不及细想,只听隋康帝锵然拔剑,大步走向杨华。
“老六…你、你要干什么?”
杨华惊恐不已,顾不得浑身伤痛,身体如同蛆虫一下在地上拱来拱去。
“杨华!朕要用你的头颅来祭奠今日战死之人!”
“你疯了!父皇…救我啊…父皇!”
隋康帝暴喝,挥剑斩向杨华。
噗嗤一声,无头尸体歪倒在地。
“冯唐,安排后事。”
“冯唐领命。”
“贾珑,随朕进宫。”
“是。”
隋康帝拎起杨华那颗死不瞑目的首级,翻身上马,直奔太极宫。
…
太极宫。
太上皇在一刻钟前刚刚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杨华何在。
当得知杨华依然没有现身,太上皇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已至此,他恐怕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了。
太上皇黯然神伤,眼里再无半分神采。
夏守忠低声道:“太上皇晕厥之际,修国府侯孝康命人传来了晟王的消息…”
“说吧。”太上皇身心俱疲,身体也虚弱至极。
“奴婢斗胆,还请太上皇先沉住气…”
“快说。”
夏守忠咬咬牙,道:“据侯孝康所言,晟王似乎已和北燕达成了某种协议,北燕调遣三万兵马入境,往铁网山去了。”
太上皇听了之后,只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绞痛,面色难看至极。
夏守忠大惊失色,“太医!快传太医!”
太上皇呼吸急促,眼眶里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
此时此刻,他才真认清,自己是真的错了。
当年太子被逼自刎,如今又害了老六。
杨华…杨华!
你怎敢勾结北燕害我大隋至尊!
老六一日没有退位,他就是大隋至尊。
你勾结北燕害了大隋至尊,如何还敢妄想即位称尊?
“传王子腾,即刻出兵,支援铁网山…”
“传牛继宗,兵围北静王府…”
太上皇忍着疼痛,话语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夏守忠咽了口唾沫,“太上皇,命王子腾支援谁?”
太上皇每一个字都带着努力和艰辛,痛苦又吃力:
“支…援…老…六…”
“不必了!”
随着声音传来,只见隋康帝正驻足于十米之外,手里拎着一颗不断滴血的首级,眼神复杂的望着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