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门

客栈内。

严蓉端上几盘炒菜,两荤两素,还有白菜豆腐汤。

一碗白米饭放在孙立面前。

严蓉烧完纸,解开围裙,端起一碗苞米饭。

粗粮饭辣嗓子,严蓉吃几口就喝一口汤。

“立哥,吃肉。”

她将荤菜推到孙立面前。

孙立吃了几口,越发觉得,嘴中的白米饭颗粒分明许多。

每吃一口,便是一滴血汗。

“你吃这个。”

孙立把白米饭递给严蓉,将苞米饭拿到手上。

吃一口。

“……”

孙立面露难色。

严蓉张着小嘴,接连愣了两次。

她反应过来,轻轻笑了一下。

“苦日子我又不是没受过,我吃得惯。”

“立哥,你杀了那么多恶贼,可得多吃些,养好身体。”

“家里没剩多少钱了,还要留着许多,应对下半年的秋税。”

严蓉目光闪动:“立哥不必担心,就算把客栈卖了,也有钱供你吃饭。”

孙立没有说什么。

先前在摸尸体的时候,那群人包里根本没什么钱,连拿的出手的铜板都没有。

想来也是,他们欺压百姓,靠武力便能干出许多事,还带什么钱。

“味道不错。”

孙立赞赏。

几盘菜都很合孙立胃口,眨眼便被吃个精光。

“那就好。”

“平日里都是爹下厨,我还愁你吃不惯我做的菜。”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进屋中。

“孙立!是我!”

孙立在记忆中摸索,很快便搜寻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袁焕,以前在盐滩上交好的盐夫,为人和善,处事圆滑,两人年纪差不多大。

他身形较瘦,原本也是活不长的,多亏原身心善,不时接济口粮才让他在最初上工的日子里挺了过去。

盐滩活计劳苦,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甚至更多,还会时常受到盐霸的欺压殴打。

可这却是镇上许多盐夫活命的机会。

超过三成的年轻盐夫,都会倒在最开始上工的那半月时间里。

袁焕这人,还算可以信任。

孙立开门,一名皮肤呈现古铜色、身材高瘦、目光炯炯的汉子站在门外。

“孙小弟,你竟然会武功!”

“嘿,你小子不懂规矩么?”旁边站着一名邻居,正有些气恼的敲打袁焕,“说多少次了,要叫少侠!”

“哎呦!”袁焕捂住脑袋,向着孙立呼救:“哥,大哥,能让我进去吗?我快遭不住打了都!”

一旁的邻居大叔拉住袁焕,并没有松开手,当大叔向孙立问清情况后,这才放过了袁焕。

孙立让开身位,袁焕迈进客栈,拍着胸脯长吁一口气。

“好险好险,还以为见不着你了。”

“听闻你杀了肖老三,一群打手来找你麻烦的时候,兄弟几个都急坏了。”

“这不,我才跑过来呢。”袁焕拍拍腰间用麻布包裹住的斧头,“结果你都杀完了!十多个打手啊!你是如何办到的?”

袁焕目光炽热,转着圈打量孙立:“孙小弟——呸呸,孙少侠,你从哪学来的一身本事啊,我突然来了些兴趣!”

他脱下臭烘烘的布鞋,从鞋底夹层里掏出了一把很有味道的碎银子。

孙立眉头皱起。

“其实啊,我就想学几招防身用。”

“拿走拿走。”孙立有些嫌弃的摆手,“你家老母身体不好,还是留着吧,若有机会,我倒也可以教你几招。”

“真的?多谢多谢!”袁焕笑出一口大白牙,接连道谢。

在盐滩里,孙立也有自己的小团体,五个年纪相仿的盐夫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经过长期相处,几人关系都很融洽。

现在又赶来搭救孙立,可见这份交情还是很有分量的。

虽说晚了些,但明知打不过那群盐帮打手,还要硬着头皮上,勇气可嘉。

“哎,可话又说回来,打得过一人、十人,打得过百人吗?”

袁焕收敛笑容,面色变得忧虑。

“那肖老三虽死得其所,但盐帮二霸却不这么想。”

“恐怕,他们已经对你起了杀心,等将肖老三的地盘吃干抹净,他们便会对你下手了吧。”

话罢,袁焕叹了口气。

“真是难啊,想活命都得看那群恶贼的脸色。”

“孙立,你今晚就离开镇子吧,去平州,或者越远越好。”

“哥几个给你筹钱——”

孙立抬手,止住了袁焕的一番话。

他语气平静:“活命,活命。”

“活得卑躬屈膝,便是命吗。”

“我倒想看看,盐帮有多大的能耐。”孙立按住袁焕的肩膀,“有些问题,要了结干净才行,你知道肖三的宅院在哪吗?”

袁焕脑袋发懵,似是被雷电劈了一道。

他瞪圆眼睛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张嘴,吐出一句话:

“知道,镇里每月上交孝敬,我做挑夫去过几回。”

“可是你不跑么?肖老三宅子里面,可是养着武夫的啊!”

孙立摇头:“好了,你既然知道,那就带路吧。”

“这……”袁焕哑然,沉思片刻后,颔首同意了。

他估摸着孙立是想登门谢罪,这才提出要去到肖老三宅邸的。

可都已经杀了肖老三,现在再来谢罪,恐怕晚了。

还不如早早跑路为好。

袁焕心急,但看孙立不容拒绝的架势,也只得走在前面带路。

他走出客栈,叫上在外等候的三名盐夫。

那三名盐夫见孙立还活得好好的,便都松了口气。

“真是急死我了,袁兄你也不早点出来,告诉我们一声。”

“孙立,真是你一人杀了肖老三!”

“没想到,深藏不露啊!”

三人兴冲冲围了上来,袁焕先一步搂住他们,眼神格外深意:

“有道是物伤其类,盐帮里有部分人跟着肖老三混,这群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孙立的……肖老三有一毒妇,最喜欢钱财,拿钱消灾并非不行。”

“说不得还会忌惮孙立,不敢招惹呢。“

“你们身上带了多少钱,都拿出来吧。”

于是,四人在夜幕里窃窃私语,还不停掏着裤裆。

孙立看了几眼,不明所以,便不再注意袁焕他们。

严蓉此刻正在收拾碗筷,孙立对其说道:“我要出门,你也跟着我走。”

他选择叫上严蓉,将严蓉一个人放在客栈,他不放心。

万一大半夜的,有人找上门来怎么办。

将严蓉放在眼前最为稳妥。

眼下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上。

“哦。”严蓉一下明白过来,从屋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袋银钱,揣进怀里,跟在孙立身后。

“立哥,你放不下这家客栈,我也放不下。”

“爹爹从不教我功夫,他说以和为贵,我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以和为贵。”

“不就是,给他们钱吗。”严蓉拍拍鼓囊囊的胸脯,“我们还能过上太平日子的吧?”

孙立一把抓了上去,摸索一阵,将钱袋子取出来。

“带什么钱,我是要去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