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猫草

京都。

别墅静谧得有些压抑，空气中似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家主深陷在沙发之中，那沙发靠垫已被岁月磨得有些发旧，他整个人背靠着，宛如被抽去了脊骨般，透着浓浓的疲惫。

若有人定睛细看，便能清晰瞧见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愈发深邃了，往昔的精气神仿若随着兄妹的消失而一并被抽离，那可是他耗费了十几二十年心血浇灌的希望，如今却如泡沫般破碎，徒留满心怅惘与无力。

“尸检结果弄到了吗？”家主打破沉默，嗓音沙哑干涩，带着几分急切与不耐。

年轻的管家小姐身着素色制服，身姿笔挺却又颔首低眉，尽显恭顺，忙轻声应道：

“昨天刚送到。只是……那对双生子着实棘手，或许您当下要斟酌下后续安排更为妥当。”

山下措辞谨慎，语速不疾不徐，可言语间的隐忧却如细丝般缠人。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

家主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愠怒，紧接着被一阵剧烈咳嗽打断，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管家小姐反应迅速，上前一步，双手稳稳递上早已备好的热水，家主接过，轻抿几口，顺了顺气，才又恢复些许平静，

“结果。”

简短二字，不容置疑。

管家小姐微微躬身，神色凝重：

“尸检报告提及腹部脏器受损，可蹊跷的是，损伤原因至今成谜。体表不见丝毫外伤痕迹，按常理推测或许是旧疾作祟，然而井上从未有过医疗记录留存，如今人已逝，更是无从查证了。”

家主听闻，久久不语，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在屋内起伏，半晌，才长叹一声：

“……这样吗？”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不自觉飘向茶几上那张吉良的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面容普通，却似藏着无尽祸端，

“你说是不是见鬼了？但凡和这人有所牵扯之人，都没个好下场。”

话语中满是懊恼与困惑，那紧握的拳头，青筋都隐隐暴起，彰显着内心的愤懑不甘。

“我纵横半生，从未料到会栽在一个半大的小子手里，还被折腾得这般狼狈，毫无还手之力。”

“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应对？”

管家小姐轻声问询，眼神始终低垂，不敢直视家主此刻复杂的神情。

家主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抹决然，伸出手示意管家搀扶，借力站起身，挺直腰板，沉声道：

“找人完成井上没能完成的事。”

那语气冰冷彻骨，似裹挟着风雪，每个字都砸地有声。管家小姐心领神会，赶忙上前扶住他手臂，低声回应：

“我明白。”

“啊，对了。”

家主刚迈出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关键之事，猛地停下脚步，扭头叮嘱，目光犀利如鹰，

“这次务必小心行事，之前的纰漏，我绝不允许再度上演，若是再出岔子，后果你清楚。”

“是。”

管家小姐忙不迭点头，神色愈发恭敬，腰弯得更深了几分。

深夜，本宅如一头沉睡的巨兽，没了兄妹的欢声笑语，空旷得近乎阴森。

走廊里，三两佣人各司其职，或擦拭着古董摆件，或清扫着角落灰尘，动作机械而无声，唯有家主手中那根拐杖，一下下敲击在大理石瓷砖上，“笃笃”声打破寂静，在空旷的宅子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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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中，吉良的思绪仿若被静香的话语织就的网牢牢缠住，反复咂摸着其间深意。

与他截然不同，静香对那把小雨伞的能耐，恰似雾里看花，懵懂不明，仅知晓那些诡谲画作出自其手。这般状况，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劲儿，恰似平静湖面下暗流涌动，叫人心里不踏实。

不过有一点静香笃定无疑——画虽无恶意，可一旦损毁，厄运便如影随形。

这能力，着实棘手，像个藏在暗处、时不时扯人后腿的“小麻烦”，行事处处受限，诸多不便。

吉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惊险一幕：

钢筋仿若坠落的利箭，从天台迅猛砸下，眼瞅着就要砸中静香，千钧一发之际，小雨伞神兵天降般护主，扭转危局。

由此可见，这小雨伞并非被动防御的“盾牌”，必要时，能主动出击，带着自身“主见”，释放攻击力。

念及此处，吉良眉头轻皱，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

之前小雨伞冲千花爆了句“Fuck”，

那千花后续会怎样呢？

这疑问在心头盘桓，却一时寻不到答案，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似要把这无解之事暂且甩开。

但有一事他心如明镜，静香毫无保留地拿出小雨伞示人，这种行为是不藏心机，绝无恶意的。

站在他的视角审视，这般毫无防备之举，近乎天真，简直是将软肋直白袒露，太过不设防了。

行至家门，吉良伸手掏钥匙，指尖刚触碰到口。

这才想起早已换装指纹锁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浮上眼眸，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指尖轻触感应区，

“滴”的一声，门应声而开。

踏入屋内，熟悉的清冷扑面而来，或许是寒季渐深，室外寒意丝丝渗透，室内更添几分冷意，仿若被一层薄霜笼罩。

吉良对此习以为常，踱步至客厅，顺手按下CD机开关，刹那间，音乐流淌，旋律在屋内悠悠回荡。

值得庆幸的是，返程途中顺道逛商场时，常光顾的鞋店恰好进了他心仪已久的款式，如愿将其收入囊中，这小小收获，恰似阴霾中透出的一缕光，添了几分好心情。

吉良利落地脱下外套，仔细搭在挂烫机的衣架上，整个人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晃动，口中不自觉地哼起调儿来。

兴致正浓时，他又想起一桩美事，此前订购了数张“舞侍”乐队的专辑，虽说数字专辑便捷，指尖轻点即可畅听，可他偏爱实体专辑那种能捧在手心、置于架上的真实触感，仿若收藏的不仅是音乐，更是一段段凝固的美好时光。

或许是厘清了静香与画的纠葛，心头那股莫名燥意也消散不少。

吉良盘算着，今日若能再沉沉睡上一觉，把疲惫困倦统统赶跑，那这一天堪称圆满无缺了。

“喵~”

突兀的猫叫声，打破屋内宁静，恰似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泛起涟漪。

吉良手上整理衣物的动作瞬间凝滞，侧耳细听，转头望向窗的方向，眉梢微挑，心下犯疑：

不是有野猫闯入？

这念头一起，他便坐不住了。

哪怕是只猫，倘若肆意践踏、破坏，那也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他俯身换好室外拖鞋，大步迈向窗边。

仔细搜寻每一处花丛、角落。可一圈下来，别说是猫影，就连一根猫毛都没瞧见。

静谧得好似那声猫叫从未响起，只是一场虚幻错觉。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