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冲突

夜已渐深，酒楼中人影错落。

暖红的灯光从摇曳的灯笼中透出，楼下人声鼎沸，楼上的包厢中则有些冷意。

“龙气复苏，证明大阵松动，我等上了年纪，难以踏入修行之路，但妖魔不同，他们久居山林之中，获得机缘最是丰厚。”

刘念望着曹望，举杯轻抿一口，微眯的双眼中是对黄酒的享受，还有一丝深沉的冷意：

“现世，除非再出一个姜太公，否则，天下恐怕再难太平。”

“这么严重？”

曹望咽了咽口水，喉结微微起伏，他似乎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你之前不是好奇姚旻那老家伙，怎么死在去东津镇的路上的吗？”

刘念的手指在杯口轻轻摩挲，声音轻得如同窗外的秋风：

“我只能告诉你，东津镇要拿的那一批灵酒，极有可能没有丢失在路上，而且现在已经到了王石的手里。”

曹望听得一愣，想到那王石正是东津镇的镇长：“你是说王里正？”

刘念缓缓摇头，不愿多说。

他放下杯子，手指在杯沿轻敲，看着曹望，神色间意味深长：

“等过了中秋，到了今年冬天的兵役，恐怕曹知县你就能看出些许端倪了。”

“今年冬天？”

曹望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仿佛听出了话语中的隐忧，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咱们哪年冬天的练兵不都是糊弄一下，拉着乡勇在广场上做几套体操就算过了？这么几百年来，大周都没打过仗，兵役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难道今年还有什么特殊不成？”

但刘念只是淡淡一笑，看似岔开话题似的说道：“像离阳宗这样的宗门，以前从来都是不问世事的。”

“他们或许会下山寻找有仙缘天赋的孩子收为弟子，却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将触手伸得如此之长。”

刘念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不经意地问道：

“你也还记得是罗佑怎么把他的儿子送进离阳宗的吧？”

曹望点了点头，道：“我们和离阳宗打交道都多少年了，怎么会不知道，不就是花钱吗？”

刘念微笑反问：“但我敢问曹大人，你可知道具体金额？”

“这我倒是不知。”曹望摇了摇头。

刘念伸出了一只手，五指张开，淡淡道：

“五百万。”

曹大人面色微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而且现在，每个月他都要给这个数。”

刘念将手掌翻了过来，道：

“每个月，五万通宝。”

曹大人闻言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刘念继续道：

“你要说平日里的供奉，那给多给少其实都正常，毕竟就算是仙人，出门在外总是有花钱的时候，我们打点一下，算是买个心安，但是……”

刘念说到此处，声音突然压低，却掩不住语气中冷意：

“你就没想过，离阳宗突然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吗？”

曹望脸色越发凝重：“刘大人，看来您是知道些什么了？”

“哎，我也不敢说知道。”

刘念缓缓摇头，漫不经心地道：

“只是通过州府下达的一些指令推测出来的而已。”

“近年来，州府频繁的让我核查户籍，上报乡里的青壮年，新生婴儿人数。”

“甚至连黄口小儿，舞象之年的成童，身残有病者，都要事无巨细，一一上报。”

曹望忽然压低了身子，低声咕哝道：“你是说，要打仗了？”

“诶，我可没说啊。”

刘念摆了摆手，随意道：

“只是吧，你若将大周当做当今世上最强的宗门来看，再看看离阳宗的动作，还有州府那边的举动，你或许能有些特别的体悟。”

“不聊这个了。”

似乎是知道触碰到了什么禁忌，曹望的脸色一收，又笑哈哈地说起了别的话题。

“刘大人，现在小罗还有继续给你……”

说着，曹望搓了搓手指，眼神中闪烁着当官人都懂的光芒。

刘念给自己倒了杯酒，满不在乎的说道：“早就没有了。”

“从他儿子踏进离阳宗的那个时候起，税钱就在逐年减少，他给我的理由是，赌场不好做。”

“我理解，像这种灰色生意，尽管有我帮他打掩护，在道上也总是容易惹到些仇家，而且咱们西宁镇小，挣不了大钱。”

“我也体谅他。将自己儿子送去离阳宗估计已经花了吃奶的力气了，再说，他交不交的，那都不过是一点小钱，咱们也没有必要就这么过意不去不是？”

曹望点头：“这倒是有道理。”

“他恐怕麻烦你不少吧，曹大人。”

刘念微笑道。

他清楚罗佑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是走镖或者武馆出身的，没有一个简单货色，经常惹出些流血事件出来。

这些事情都要靠仰仗曹望的手下去处理。

曹旺诶了一声，摆摆手道：“哪有，我就是帮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

“不过……”曹望饮了一口酒，有些感慨的说道：“小罗唉——看来不能以后不能再叫他小罗了呀。”

“哈哈哈！”

刘念闻言大笑了起来，举杯道：“都是兄弟，都是兄弟。”

“来来来，喝酒喝酒！”

酒馆内的氛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破，楼下显然有人起了争执。

刘念眉头微皱，手上的酒杯还未放下，门外便有下属匆忙推门而入，微微鞠躬，小声报告道：

“是赵家和李家的两位员外到了，在楼下遇见，话不投机，动起手来了。”

曹望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他们这些老家伙，还不嫌累吗？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要打？”

刘念放下杯子，语调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老当益壮呗，身体倒是硬朗。”

楼下的争吵声越发激烈，几声椅子倒地的声音伴随着怒骂声传入耳中，像是要将这夜的寂静撕开一道口子。

“咱们看看去？”刘念道。

曹望颔首点头，和刘念一起下了楼。

还未到楼下，便传来几声怒骂声，更夹杂着重物撞击桌椅的声音，还有一声惊呼。

“小姐！”

其后隐约可听见一声粗暴的呵斥，伴随着兵刃碰撞的清脆声响。

“女孩子家家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