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流沙河

广智带着自己的三个徒弟重新启程了。

说实话,要不是自己的三个徒弟里有窦子煌的话,广智感觉自己身边和皇帝在长安那个朝廷也差不了多少了,都是“众正盈朝”。

好在,还有窦子煌。

在黄风岭与黄风怪争斗时,窦子煌耗费了不少心力,如今重新上路,窦子煌走起路来脚下还是虚浮的。

广智于心不忍,特意从军中借了匹马,交给窦子煌骑。

安禄山知道自家师弟的手段,所以对此视若无睹,可另一位就不一样了。

杨国忠立刻叫嚷着让师父也给自己借一匹马,还说什么两位师兄都是仙胎神体,走上几万里路都跟没事人一样,自己只是个凡夫俗子,每日能走二十里就了不起了,若没有马匹代步的话,肯定要死在半路上。

杨国忠这货实在是惫懒,广智教了他练气法门,也不好好修习,给他指点了强身健体的门路,也不去锻炼,整日拖着后腿前行,走了十天,这八百里黄风岭还是没走出去。

到了晚间,升起篝火之后,广智实在忍耐不住,把三个徒弟都凑到一起,开起了小会。

“禄山,这几个月来,你修行到哪一步了?”广智先起了个头,打算从修行上引导一下杨国忠。

安禄山看出了广智的心思,大声回答道:“回师父,弟子如今修行已有半年,引气入体自不用说,举霞踏云也掌握了一些,如今有了法力加持,走起路来,不比千里名驹差。”

广智笑着点头道:“短短半年,就有如此成就,可喜可贺。”

说着,广智把头转向杨国忠,问道:“国忠,听完你师兄所说,可有什么感悟?”

杨国忠原本还在绞尽脑汁想今晚这是要干什么,这时听广智说到自己,立刻一拍脑门:“我知道了,师父!师兄一日所行比千里名驹还远,那就是说,师父打算让师兄背着我赶路,就不用再去找王忠嗣他们借马了,对不对?”

看着杨国忠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其余三人全都有些傻眼,最后还是窦子煌出来打圆场道:“师父,明日开始让师弟骑马吧,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广智左右看去,杨国忠已经主动开始给窦子煌捶背揉肩了,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

在黄风岭外白白耽误了两个月,等众人到达流沙河时,已经是秋尽冬来,十月霜起之时。

流沙河浩瀚广大,有八百里之宽,广智这边四人虽说可以想办法渡过去,可身后的大军就不行了。

所谓:八百里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沉底。

这地方寻常船只是走不了的,二十八万八千大军,再加上十几万匹骡马,想要过去,可是个大工程。

“想当年,至尊是怎么把大唐边界扩阔到这么远的?”

广智手搭凉棚,看着广阔无边的河水,不由自主地感叹道:“当年大军是怎么到这里的?又是怎么跨过流沙河,往更西方的?”

“师父,你不知道吗?”安禄山奇道,“当年可不是一步一步打到这里的,而是圣人和都护府以西十几国联军,在葱岭上打了场决战,然后随手划下的界线,当年葱岭一战,可是实打实的上百万人啊。”

广智表情一凛,问道:“这……万里之遥,这些国家就这么轻易给出去了?”

安禄山不屑道:“这边这万里,跟咱们大唐腹心之地的万里可不相同,就如从葱岭开始,到黄风岭,再到这流沙河,期间将近两千里,才有几座城市,才有多少人口?过了流沙河再向西,最大的那一国,原先叫宝象国的,是个方圆三千多里的大国,可当年,人口也不到百万,可见这一万里,都是些什么土地了。”

广智默然点头,大唐的整个东部地区,堪称是整个南瞻部洲的精华所在,往西不说过了葱岭,就是出了陇山,环境气候都比长安以东差得远,尤其是大河上下,河北河南两地,大片大片的耕地是谁都羡慕不来的天赐之土。

至于说向北和向南,向北过了北庭都护府,那就是只长野草,不长粮食的地方,除了茹毛饮血的罗刹人,根本没有别的民族在此定居。而向南,只要过了岭南,光是瘴气就能把人口死死钉住,更别说那边一样地势破碎,没多少可以耕种的良田。

这么说来,这些身处艰苦之地的国家,归顺了大唐之后,不仅更方便与东方进行贸易往来,而且在经济上,也可以更加大胆地去依靠东方,不管是粮食还是人力,毕竟归入版图之后,大唐朝廷就不能对这些“道”的需求,坐视不理了。

“更何况,圣人是允许这边的国王们保留自己的家族宗庙的。”安禄山继续说道,“而且,新设的这些道的官吏,实际上也是之前这些国家中的官员,国王做采访使,宰相当观察使,各地官员任刺史或太守,和归入大唐前没两样。”

广智一时目瞪口呆,这么大的让步,实在是不像长安城中那位皇帝的手笔。

不过仔细一想,此地离长安可是有将近一万二千里呢,若是真按关东那几个道一样管理,其中消耗的人力物力,不知要多少。

“师父!快看!下雪了!”正当广智和安禄山相继沉默之时,杨国忠突然指着天空喊了起来。

这雪来的极快,不多时,在此的四个人就全身都白花花一片了。

“师父!不止是下雪了,这……这流沙河竟然也冻上了!”窦子煌一直在观察流沙河的水势,想运送大军过河的办法,没想到,一场大雪到了,竟然把流沙河冻住了!

“八百里流沙河,几乎与大海无异,怎么可能被……”话还没说完,广智就愣在了原地,只见一条银色的霜线,自岸边向河中央,正快速推进,所过之处,河水冻结,连浪花都被封住。

“这……”眼前的异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然而为,肯定是有大能者在背后推波助澜。

“子煌,请一条水龙给我,我上去看看。”广智脸上担忧地盯着天空,招呼着窦子煌帮自己飞上去。

一条水龙自窦子煌的衣袖中飞出,载着广智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