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份确认

皇甫旸若不是先前见过鹿鸣,还真不知该如何接话。

片刻,他将手中的腰牌递给第五叔:“你叫鹿鸣,乃上林卫千总。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鹿鸣双目焕散游离,嘴里不停咳出几口湖水。

“咳~我只记得,我和人缠斗在一起。接着我的脑袋被人击中,然后……”

鹿鸣说罢,阖目似在回想。

三姝紧张万分的看着鹿鸣,大陆氏却是脸色铁青,她就担心这个小千总,会说些不该说的事情。

澹台王脸色平静,淡然说道:“记不清便算了,眼下搭救王爷要紧。”

“姐姐说得在理,想必他被人击中头部,得了离魂症。”大陆氏颔首附和。

皇甫旸恍然大悟,难怪鹿鸣连自己都记不清了,敢情是伤了脑子。

鹿鸣没有理会,他还想从这些人的嘴里套出有用的话,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好像把那人杀了,之后走着走着,察觉到脑门有血液流淌,便寻思找一处小溪清洗。”

见状,澹台王妃不好打断,只暗暗在心里着急,若不是旸儿在这里,她恨不得将手心的帕子堵住这家伙的嘴。

“洗着洗着,然后我便拿刀将头发绞了。”

“最后,好像有人从背后给我来了一棍子。之后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就对上了,先前我和第五在上面射杀一批黑衣人,料想就是他们在背后敲了你一棍子。”皇甫旸点点头。

第五叔一击手掌,指着鹿鸣那头短发道:“难怪你顶着一头短发,军中猛士头部受伤,都会绞了头发,方便军中医官救治。”

大陆氏露出恍然神色:“敢情,小鹿千总在上面清洗伤口的时候,被人偷袭,才会跌进湖里。”

“应是如此。”澹台王妃张嘴说道。

第五叔仔细察看腰牌,“殿下,这腰牌无误。”

皇甫旸却捕捉到第五叔的话,阴沉着脸问道:“你不认识他?”

“啊哈?”第五叔嘴巴微张,“认识呀。”

第五叔脸色不变,马上围着鹿鸣转了半圈,随后一拍脑袋道:“殿下莫怪,鹿千总是今日四更天入的营。”

“小人五更天点卯时匆匆一瞥,当时只看见他的后脑勺,他便被冯副将带走了。”

“小的,还真没有瞧清他这张脸蛋。殿下你瞧,此人生得皮肤白净,怪只怪小人没有联想到他乃边军回来的千户。”

“只是小人见他皮肤白净,倒不像是绥远镇前锋营左翼的一名千总。”

第五叔解释了一句,他可不敢对眼前四人透露。

他昨夜偷偷溜进城去勾栏听曲,所以导致他返回营区那会,副将已经带着鹿鸣走完流程出了营区。

眼下除了他从大同军镇带回来的五人,还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却说鹿鸣听完第五的话,他的眸底精芒一闪,总像是知晓自己的工作单位。

原单位,绥远镇前锋营左翼千总。现单位,今日才从边军赶回来赴任上林卫千总。

综上所述,他冒牌的这个身份,大抵是安全的。

皇甫旸笑了笑,摆手道。“我曾与父王巡过边,在边镇也见过像他这么白净的……少年将军。”

澹台和大小陆氏均是点头,第五讪笑着退了下去。

时间紧迫,众人只关心王爷的安危。

“鹿千总,这是我父王的令牌,你和第五拿着它。”皇甫旸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向鹿鸣,“在北门那边,第五先生已经安排好暗线,守将见此玉牌,即会替你们上林卫启开城门。”

“你们上林卫的任务,便是死守北城门,好让我父王出城留下一条退路。”

皇甫旸说到这里,眺望一眼热闹的神京城的方向。

此刻,城中想必是万家灯火,全城的人正在欢庆中秋佳节。

也不知道忠王何时发动兵变。

思及此,皇甫旸认真地看着鹿鸣和第五叔,“时间紧迫,为免叛军伤及皇爷爷,还请鹿千总分出一部分兵马,让第五率着他们即刻救架。”

……

……

时间拉回两个时辰前。

太安五十五甲辰年,中秋佳节。

神京城荣国府。

两扇朱红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块金字横匾。

上书“剌造荣国府”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苍劲有力,气势恢宏。

台阶之前,一对雕刻精美的石狮巍然屹立,它们的眼神似乎能穿透岁月,见证着荣国府的兴衰更迭。

街道两旁桂花绽放,一朵朵如玉般的花蕾在枝头摇曳,宛如少女般娇羞,散发出宜人香气,让人沉醉。

荣国府门前,几名仆役正聚精会神,饶有兴致地聆听一位云游四方的老道士说着闲话。

“听说了吗?数日前,忠王和北静王因为口角,在醉白楼大打出手。”

“天子震怒,责令两位王爷禁足,不许他们参加今晚的中秋赐宴。”

“嘶,北静王只是一位郡王,安敢与一位亲王发生口角?”

“还不是因为忠靖侯史鼎,据坊间传闻,忠王对那位…已逝的王妃出言不逊。”老道士朝着东北方向努了努嘴,“北静王看不惯,开口替史鼎丈言几句……”

“紧接着,醉白楼便被两位王爷的亲兵给拆咯。”

一众仆从瞬间懂了,老道士提及的那位,便是人称辽东王的皇甫靖。

他也是整个大邕朝唯一一位,以王爵为名字的王爷。

靖王,更是手握五万破风军的实权王爷。

一位仆从这时插嘴道:“十三年前,市坊传闻,司天监监正李必,曾推演过靖王世子的命格,发现其命途多舛,断其绝难活过舞象之年。”

“言称,靖王一脉,恐会在世子殿下这里断代。”

“而坊间亦有传闻,今上有意立忠王为储。”

“北静王何必为了史鼎这个已故的靖王妃弟弟,无端开罪要被立为太子的忠王?”

“真是咄咄怪事。”

一语未了。

从东边缓缓驶来一驾马车,其上打着‘贾’字标识。

一众贾家家仆见状,顿时起身迎了上去。

马车来到大门前停下,从车驾上跳出一个穿着彩绣花卉纹红袄,下着素色马面裙的小姑娘。

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正是前尚书令史公的重孙女,名唤湘云。

候在车前的贾家仆从,连忙一拥而上请安的请安,问好的问好,都一个劲地讨好眼前这个小姑娘。

史湘云轻轻挥手,示意周遭仆从退下。

她那秀美的眉宇间微微蹙起,那张仍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上,悄然浮现出一抹忧伤情愫。

“翠缕,你且说说,鹿鸣哥哥的心中,是否还留有我的一席之地?”

贴身侍婢翠缕闻言,嘴唇微微一瘪,小脑袋瓜子飞快地转动,努力回忆着过往的点滴。

片刻之后。

翠缕伸出手指轻轻掰算着,最终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记得,姑娘曾十次修书寄于鸣大爷。”

“可遗憾的是,五年来,至今未得一字回音。”

“此事着实令人心悬,恐怕鸣大爷,早把姑娘丢到爪哇国去了。”

“你这呆头鹅,若不会说话,便莫要开口。”

史湘云双手叉于腰际,娇叱一声,随即转身,气冲冲地从西角门踏入荣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