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雾气早已散去,哪里还有大蛇的影子?
若不是脑海中凭空出现的几段记忆,以及脚边放着的几本书册,他或许只会认为今晚是一场奇幻的梦。
云层滚动橘红色彩,夺目的晨曦从大南山跃出,映出波光粼粼的好水湖。
秦文军眉头紧锁,内心充满忧虑,连忙捡起书册,转身就朝村子里去走。
一路上,耳闻鸡鸣犬吠,眼见炊烟袅袅。
村子里的大多户人家都已经醒来,准备早饭吃了。
而秦家大院,主院侧院,一共十几口人,不见一人身影。
毕竟秦文军的军功,不仅带来了这处大院,还带来了几十亩水田。
让他们秦家可以什么都不做,仅靠着佃户给他们种田就能衣食无忧。
见院子里没有一个人,秦文军转身面朝大儿子的厢房方向,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运昌哎——!”
“哎!阿爹,我来了!”沉寂一会的厢房传出回应。
不一会,就见一名连衣服都没穿好的少年着急忙慌的走出来。
秦运昌身材修长,容貌俊俏,长而浓密的眉毛带着一丝疑惑:
“阿爹,你今儿咋起的这么早?”
秦文军张了张嘴,想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转言道:
“去!去把大家都叫醒来。”
“今儿早点吃,吃完我开个大会。”
这个院子里,不仅仅住着他秦文军一家人,还有他的两个弟弟秦文风、秦文书两家人。
三人从事不同,当初作为大哥的秦文军被抓去当兵。
而秦文风和秦文书两人,一人留下来种田,一人送去读书。
当然,并没有考取到功名,但在十里八村的还是有些名声。
靠着写字教书,也算饿不死。
直到秦文军立功回乡,重新聚拢三兄弟。
而后修院房,立祠堂,三兄弟就又住在了一起。
秦运昌虽然有些搞不懂自己爹的想法,但还是听话的点头道:
“行,我现在就去喊二叔三叔他们家。”
说着就转身往西院跑去。
不一会,院子热闹起来。
三个妇女带着四个女孩在厨房忙活早饭。
侧房,秦文风瞧了瞧秦文军的脸色,疑惑的问出声:
“大哥,今儿个是有什么事吗?”
秦文军闷着抽了口旱烟,摇摇头,沉声道:
“先吃吧,吃完了饭去祠堂我给你们说。”
听罢大哥的话,秦文风和秦文书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瞳孔中皆流露出疑惑与惊讶。
祠堂这个地方,一般只有过年祭祖时才会去。
而现在才九月初,却要去祠堂说事。
看来是一件大事,难不成是要分家?
毕竟这个院子其实并没有多大,十来口人能住下,但如今的院子里,足足有近十八口人。
分家一事,前两年秦文军也有意无意的隐晦的说过两次。
两人抱着各自的心思,沉默不语。
…………
相较于屋子里的沉默,院子里则显得十分闹腾。
亭子里,秦运昌坐在石凳上,怀里抱着二叔家还不满一岁的妹妹,目光落在石桌上的一盘小型沙盘军棋,而他对面坐的则是三叔家的老大。
叫秦运杰,今年十二岁,比秦运昌小上两岁。
而秦运杰的怀里也抱着一个孩童,是他才两岁的亲弟弟。
“哥哥,抱~”
正当秦运昌沉心思索时,自己的衣领突然被拉扯,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双粉嫩的小手在朝自己挥动。
肥嘟嘟的脸颊染上一丝嫣红,小口微张,笑嘻嘻的求抱。
秦运昌哪还有心思理会棋盘,抱起怀里的小可爱,狠狠的亲了一口,柔声道:
“运茵啊,飞高高好不好。”
说完抱着秦运茵就开始飞高高。
“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这时,秦运杰怀里的秦运达瞪着大眼睛,跟着妹妹的身影忽高忽低。
看了一会,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哥哥,可怜巴巴的说道:
“哥哥,我也要。”
“这……”秦运杰面露难色。
他从小体弱多病,哪怕现在也是靠着汤药才吊着一口气。
现在让他抱着十几斤的弟弟“飞高高”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秦运昌明锐的察觉到秦运杰的苦衷,转头看向空旷的院子中心。
四个半大的孩子,手中持着一副弓箭,朝着二十步远的木墩比试射艺。
“运彪啊!来帮忙看着你运达弟。”
正准备搭箭就射的秦运彪听见亲哥哥的呼唤,他连忙放下弓箭,朝堂哥秦运杰方向跑去。
停在身前,半蹲下身,挤弄着脸,把秦运达惹得呵呵直乐后,他才伸出手,道:
“来,堂哥带你去玩。”
“抱,抱!”秦运达挣扎着,想要脱离亲哥哥的束缚。
见状,秦运杰顺手将秦运达送到秦运彪手上。
…………
“吃饭啦!”
厨房一个半大女孩迈出一只脚,对着院子里玩乐的大家大声喊道。
“来了!”秦运昌高声回应道,然后起身看着其他人:
“大的去帮忙端菜,小的去拿碗筷。”
说罢,转身去侧房喊父亲和两位叔叔。
先是敲了敲门,再推开一个口,伸进去一个头,里面烟雾缭绕,差点熏的他呼吸困难。
“爹,二叔三叔,饭好了。”
秦文军瞥了一眼来喊的秦运昌,微微颔首,熄灭手中的烟,道:
“嗯,我们马上就来。”
秦家吃饭分四桌。
三个女人单独一桌,孩子因为数量多,所以有两桌。
主桌上自然是秦文军三人。
不过就在大家准备安安静静的吃饭时,秦文军突然说道:
“运昌,来我身旁站着吃。”
语罢,所有人皆是一惊,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秦运昌身上。
秦文风和秦文书两人的眼睛更是死死盯着这个大侄子,脸色精彩,气氛有些诡异。
见秦运昌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秦文军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道:
“怎么了?没听见我话吗?”
“啊,爹,我…我来了。”
秦运昌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站到父亲身边,规规矩矩的站着,吃着饭里的饭,不敢夹菜。
同时,他心中疑惑父亲为何会让他上主桌。
虽然他是家里最大的那个孩子,但毕竟没成家立业,按规矩是没资格坐主桌的。
难不成是父亲准备给我说亲了?
秦运昌今年十四,过了年就是十五,确实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一顿简单的早饭,就这样在大家的各怀心事下匆匆了事。
秦文军放下碗筷,站起身,肃着脸,眼睛扫过所有人,沉声道:
“大家都去祠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