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沐九洛跟风凌御说要退亲被风凌御拒绝后,风凌御这两天明显躲着沐九洛,就连上药也是晚上偷偷摸摸的等沐九洛睡着了之后,才点着蜡烛,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生怕吵醒沐九洛一样。
人呢?
直到第三天晚上,风凌御还想像前两天一样给沐九洛上药的时候,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床的时候,刚转头想去找人的时候,就看到沐九洛双手环抱在胸前,“风七王爷也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啊。”
沐九洛是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在朝堂以为人沉稳,做事果断,对人淡漠疏离的风国七王爷,也会做出夜间偷闯别家营帐的举动,而且还是仅仅只是为了给她上药。
“这是肤凝膏,姑娘家家的,留疤了,总归不好。”
肤凝膏?据闻,这肤凝膏可是能让那伤疤消失的仿佛未曾出现过一样。更有甚者,能让涂抹此膏的皮肤更甚从前,肤白如玉,滑若凝膏。
“你还要躲我到何时?”
被直接说破了,风凌御一副严阵待敌的样子,直接逗笑了沐九洛,而她的笑声在这尴尬的气氛,显得格外的无奈。
“你明知道,十五年之约要到了。”
都说当年是齐伯母不舍得她吃那边疆的苦,但只有沐家还有当今圣上以及少数知情当年的具体事情的人知道,十五年,是她娘用命给她争取的。
当年,她母亲身怀六甲,临近生产之际,但边疆大乱,沐啸率军阻敌,谁料那时敌军趁风向之便,直接对我军撒下毒粉,而她爹也不幸中毒了,身为主帅,怎可先于士兵而倒下,她母亲用的内力将毒渡于己身,由于生产后的虚弱,再加上毒素弥漫全身。
她,就这样,没了母亲。
丧妻之痛加上戍边之责,沐啸攻打势头之猛,但中毒士兵也危在旦夕,就在这时,敌军休战要与我军谈判,为了拿到解药,也为了他们割让的那几座城池,风国皇帝答应休战十五年,而敌军领袖也占山为王,国号:月。
月国在近这十五年间,当好了一个类似风国的附属国一般的存在,不仅每年都给风国上贡数百条上好的牛羊,还有善于战争的战马,数十匹。
这十五年,风月两国的百姓倒是过的安居乐业,两国百姓也贸易互通,歌舞升平......
风凌御看着咬着嘴唇,眼睛已经发红了但还是倔强的不肯落泪,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沐九洛,他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轻轻的拍打着沐九洛的后背,“我知道,可正因为知道,本王更要娶你。不仅仅是因为我心悦你,更因为沐家有了皇家这层关系,朝中那些人即便再怎么对沐家有意见,也不敢当面弹劾。
再加上,沐家手握重兵,光是手中的骁骑卫,就足以让某些人忌惮,你以为,你的婚事能自己做主吗?功高盖主的道理,九九你应该懂。十五年前,沐伯父把你留在京城,恐怕他也知道,哪怕十五年到了,你,也回不了了。”
倔强了十五年,但当风凌御将这一切坦白的说出来的时候,沐九洛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她又何尝不清楚这一切,只是翱翔的鹰真能被困在这小小的牢笼吗......
不过风凌御说得对,她的婚事从来都轮不到她做主,她娘已经是沐家百年一遇的例外了,风家绝不会允许第二个例外出现。
“那为什么是你?”
她以为就算是赐婚,也应该是风国最纨绔散漫的八王爷,怎么会是天之骄子,而且被认为是风国未来的储君,风凌御呢。
“那,九九以为是谁?是本王那儒雅但病弱的三哥——风凌潇?还是母家也是出身将门齐家的六哥——风凌越?亦或是本王那位纨绔八弟——风凌晗啊?”
风凌御看不到沐九洛的表情,但他每说出一个名字的时候,沐九洛都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他忍不住将沐九洛扶坐了下来。
直勾勾的盯着沐九洛的眼睛,“你喜欢八弟,到底是凭心而动还是另有隐情?”
沐九洛看着风凌御如此认真的模样,不禁勾了勾唇,反问风凌御,“那七王爷呢?”
个人的喜欢在平常百姓之中,尚且不值一提,更何况在宫墙深院之中,感情,不过是累赘而已。
“九九以为,以本王的身份地位,需要借助你沐家才能登这天子位吧?”
沐九洛没有再说话,她知道,风凌御是聪明人,有些东西,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反而不好。
同样,风凌御笑了笑,看来该重新审视一下眼前这个自己未来的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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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老七心心念念的沐家丫头啊,果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被点名了的沐九洛低着头,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而当那一抹明黄色愈走愈近的时候,沐九洛的眼下被一抹墨色衣服给挡住了。
随即风凌御的声音就在沐九洛的面前响起了,“父皇,月国使者到了。”
没理由啊,月国上贡的时间不是还有一月有余吗?
风凌御一转头就看到了沐九洛疑问的目光,随即便拉起了沐九洛的手,在她的耳边,“沐伯父他们也来了。”
这话一出,沐九洛的眼睛立马亮了,向来月国上贡,由他沐家从边疆协助护送至京城,但由于沐啸要镇守边疆,几乎都是由沐宇寒负责护送事宜,但边疆之事琐碎,沐宇寒往往都是来去匆匆,她也只能与沐宇寒短聚片刻。
她与沐啸更是一年见一两面的存在,自从八岁之后,她时常会偷偷一个人,一杆枪,一匹马,往返京城边疆,只为了偷偷看一眼她爹。
他们父女二人未曾在京城聚过,今日知道沐啸回京城了,沐九洛的步伐不免快了起来。
“洛儿。”
沐九洛一抬头,便看见沐啸全身盔甲,被边疆风沙剐蹭,被太阳嗮的皲黑,但还是俨然一副久经沙场的站在那儿。
有点恍惚,又有点不可置信,沐九洛不敢相信,她念了这么多年的父亲,此刻,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不同于以往她偷摸的去看沐啸的训练,这一刻,沐九洛像个被遗弃很久的孩子,终于看到了亲人,一瞬间,委屈涌上了心头,她直接冲了过去,抱住了沐啸,哭得梨花带雨的。
而当沐九洛双手抱住冰冷的盔甲的时候,她才真切的意识到,她的父亲真的来到了她的眼前。
而当沐啸擦去沐九洛脸上的眼泪的时候,还顺带摸了摸她的脑袋,感慨道:“十五年了,我的洛儿也要成家了。”
“成家?”
沐九洛敏锐的捕捉到沐啸话里那一句‘成家’,可是,自赐婚圣旨下来,不过才半月不到,按道理,这消息也应该还没到边疆吧。
“爹知道,你时常一个人去边疆,但后边成亲了,就不能这样任性了。”
沐九洛以为自己一直都很小心的,怎么还是被沐啸发现了,不应该啊。
沐啸看着在自己旁边默不吭声就跟着自己走,风凌御也不说话,默默的跟在沐九洛后边,保持着一丈的距离。
“丫头,快快快,你哥回来啦……沐、沐伯父,你也回来了?”
齐南皓听到了沐宇寒随月国使者护送上贡品回了京城,就激动的想找到沐九洛,带她一起去见沐宇寒,结果,就看到了沐啸一行人缓缓而来。
“南皓?一晃都十五年了。”
沐家十五年前,月国没动乱之前,沐家还是在京城生活的,可自从沐九洛出生,她母亲在边疆殒命,沐啸便举家直接远居边疆,独留沐九洛一人在京城。
或许是京城之中有太多难忘又美好的回忆了,怕睹物思人,以至于沐啸十五年来,从未踏进京城半步。
“沐伯父,十五年没见,更显英姿啊。”
齐南皓那眨巴得都快闪瞎的眼睛,沐九洛想忽视都不行,直接就跟沐啸说了一声,就陪齐南皓去找沐宇寒了,独留沐啸与风凌御在这儿。
“王爷,洛儿虽没在老夫身边长大,但她还是姓沐,是我沐啸的女儿,也是我沐家求了百余年的女儿。”
“沐伯父特意回来京城,就为了此等小事?”
“关于洛儿,那在我沐家就从来不是小事。”
沐啸这话护短意味十足,但风凌御面对这略显威胁的冒犯,也只是笑着回应。
“本王自然知晓,还请伯父放心,只要本王在,九九定能平安喜乐。”
“响鼓了,赛马开始了。”
远处突然响起阵阵的鼓声,打断了沐啸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就是沐少将军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妹妹?虎父无犬女,想必沐家小姐也能如沐少将军一样,勇猛无比,枪出如虹吧。”
沐九洛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穿得异于风国服饰的男人,但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回应,沐宇寒直接挡在了沐九洛的身前,“冯使者要比试的话,本少将军可以,别为难舍妹。”
原来这就是当年害母亲殒命边疆,让自己困身京城十五载,如今仅靠一点上贡之物,便想将当年的事粉饰太平的月国。
沐九洛将挡在自己身前的沐宇寒推开,冷冷的盯着冯贤武,只是一瞬间,直接几个跨步,走到了摆放兵器架的架子上,一把扯下上边的缨枪,再一个翻身,便已经稳稳的跨坐在了诸位侍卫拉出来,准备给各位王爷官家公子骑的其中一匹马上。
“驾!”
一声响脆的声音,淹没在了阵阵鼓浪如潮的赛马场上,但沐九洛单手拉缰绳,左手握缨枪,双脚夹马腹,居高临下的看着冯贤武,眼神之中不带一丝感情。
冷冷道:“想知道,那就比试比试。”
“比试总会有输赢,输赢总要有赌注吧。”
“洛儿,别胡闹。”其他人对冯贤武不甚了解,但常年驻守边疆,与月国了解不浅。
往年来风国押运上贡物品的使者,不过是些文弱的朝中官员,但这次,来的却是他月国的兵马大将军——冯贤武,而洛儿虽然自幼习武,但面对这经验老到,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沐九洛显然处了下风。
但,虽说沐九洛久居京城,但因为十五年前的事,她也对月国较为有名的官员将领,一一都查了个遍。
冯贤武,年少有为,仅二十五便当上了这月国的兵马大将军,而他在位期间,不仅一举出兵平息了周围的一些小动乱,更是将月国版图扩至风国以及云国的附近。
如今他不过四十,正值中年,看这阵仗,这是要将月国版图往风国扩了。
无论是十五年前的旧账,还是如今的挑衅,沐九洛都清楚的知道,应战了,便不能输。
一旦败了,不仅仅丢了风国的大国风范,更是为他月国蠢蠢欲动的心,又起了几分波澜。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赐婚,导致她被困京城,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看着冯贤武这毫不遮掩的挑衅眼神,沐九洛将缨枪插进地上的土里,一个翻身,跳下了马。
“既然要与冯大将军比试,朕便押上边陲的三座城池,以及绫罗绸缎百匹。”
边陲那三座城池,有一座可是有着那一片无际沙漠上唯一的水源,在那干旱缺水的地方,水源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风易看着沐九洛略显震惊的表情,露出慈爱的笑容,“不过三座城池,不要有任何压力,好好与冯大将军比试比试,好彰显我风国大国之姿。”
虽然风易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三座城池的无足轻重,但那话里却是暗藏着要沐九洛好好彰显大国之姿的必赢局面。
不得不说,还真是伴君如伴虎……
“是。”
“这场比试,朕押了三座城池以及百匹绸缎,不知冯大将军以什么作为赌注?”
刚才还对着沐九洛和风细雨的风易,一转头对着冯贤武便一显君王帝威。
“既然风国以三座城池以及百匹绸缎作为赌注,那我月国便以靠近云国的三座城池以及三十匹战马作为赌注。”
各位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一位身穿深蓝色,剑眉星目的男子正往这边走来,而反观冯贤武,也一改刚才的步步紧逼之态,相反还毕恭毕敬的上前去接迎那位蓝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