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三年,盈类年冬......
大夏北境.......
大雪飘零,不知覆盖几层。天气极寒,千里冰封,连纵贯大夏北境的天灵河也被层层冰封。
一名身穿白袍,体形消瘦的中年男子静静的伫立在河边,任由飘零的雪花慢慢在他的身上堆积,与男子那有些花白的胡子粘在一起。
中年男子如同雕像一般凝望着远方,眼中古井无波,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只是他的右手紧捏着一张轻飘飘的白色帛书,却暴露了他此时波动的内心。
“徐仁将军!这雪越下越大,我等还是尽早回营吧,免得感染风寒。”
寒风鼓动之间,一名身穿甲胄的偏将从远处骑马飞奔而来,待离男子不远,便勒马而下,对徐仁半跪抱礼。
“唉,知道了,起来吧”?
仿佛被惊到思绪一般,这位被称为徐仁的中年男人身体微微一颤,慢慢回过神来。
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将白色帛书快速收入袖袍之中后轻轻抬手,示意偏将起身。
“将军!何故如此忧愁?北风刺骨,将军也需保重身体啊,您倒了,咱们北府军的天也就塌了。”这名偏将匆忙起身,取下马背上的绒袍来到徐仁的身旁,为他掸去积雪,开口问道。
“北戎与南乾皆在边疆囤积重兵,其欲何为?天下尽知,这叫我如何不愁啊?”徐仁一边接过士兵递过来的绒袍披在身上,一边沉声叹道。
“朝廷群龙夺嫡,为祸已久,如今北戎南乾皆陈兵国境,三省六部却不理政事,只知争权夺利。让北境重担,全都压在将军您的身上!真是......”
“够了!”
士兵一边低声咒骂着朝廷的昏庸无能,一边帮徐仁系上袍子。不料徐仁沉声喝停,吓得偏将手上动作为之一顿。
“我等既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永镇北疆,岂可在背后妄言朝政大事?”
“是将军!是属下失言!请将军降罪!”偏将知道徐仁从不参与朝政,且治军之严,朝野皆知。闻其喝止,顿时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请罪。
“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我等同属行伍,私下便亲如一家,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下次注意便好。”
徐仁也知道偏将说的都是实话,只能再次叹了一口气,将跪伏在地上的偏将扶了起来,安抚道。
“将军!末将不才,岂敢劳烦将军?末将.......”
军伍之中,上下分明,何况徐仁治军之严,朝野闻名。
偏将却见到徐仁全然不顾礼仪尊卑,扶他起来,心中感慨万分,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徐仁的双目之中隐隐有泪光闪动,话语也仿佛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口。
“对了,陛下是命哪位皇子赴我北疆来着?”徐仁裹了裹绒袍,询问道。
“将军,朝廷传书而至,是皇九子将赴北疆。”
“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好了,好了,我心中已明一事,不再烦扰,回营吧!”
“遵命!将军!”
徐仁盯着这名偏将,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猛的拍了拍偏将的肩膀,大笑出声,一甩衣袍,掸去身上积雪,翻身上马,朝着驻军营地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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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不远的高山之上,一名小童持香站立在一位青年男子身后,男子缓缓的摇动着羽扇,看着远处发生的事情,不经暗自发笑。
“先生因何发笑?”小童见青年独自发笑,询问道。
“天下纷乱之象,已百年未定,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啊。”青年男子用手中羽扇拂去肩上雪花,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皇天将崩兮,后土颓。如今神州将乱,攻伐渐起,先师花费数年,夜观天下星象,竟是双生紫薇,此局难解,难解啊,戏也看完了,咱们收拾东西回家吧。”
青年男子背负双手,在身后摇晃着羽扇缓步离去。
“风云会际长相伺,一曲雷雨贯苍茫。寒酥覆值三千里,白榆往来了痕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风呼啸,雪龙飞腾,一阵猛烈的寒风忽的刮过山头。
雪花倒卷时,一道白色帛书从青年男子咋呼的衣袍中飞出,落在群山之间,不久便被雪花淹没。
天际之间,苍茫无色,青年以一种洒脱的腔调回唱一曲,百里飘银,竟已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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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帛书内容:
《策国论》
君者。
当御下以严,使内外一体,简拔贤才为上,凡事不拘一格,然后励精图治,方开万世太平。
聚天下贤才,用以为国之重器。
施仁徳秉政,以文治教化万民。
平八方外敌,诸夷服则万事兴。
诸事其备,方可为君。
中平三年,天星暗淡,凡至天下者,无以言祷罪,往观天下之事,刿目怵心,竟已至此。
谨以此论广布神州耳目,书列其三。
其一者,霄宸小人以权柄乱政。前蔽圣听,将使疏珠蒙尘。后举内钦,已成奸佞之帘。
然泛泛天下百姓疾苦者多,言无一事能进也。
民乞苟活,当崩天裂地,此乱世之兆也,不可不察
其二者,宫闱内外,并私勾危,苛捐杂税,皆借巧目以饱肉食者,累者已久。流毒之广,竟害百年,九州之内,无一可充饷之银,无一可御敌之兵。
夷狄鹰窥,已燃九百里烽火,然琅琊兵败,已为群狼围食之兆也,华夷大防,不可不察。
其三者,诸星大动,经成寒食之幕,广则泛也。今朝大雪,上思应初兆丰年,富者富矣,万里冰封仍可观雪言欢,然贫者贫矣,民无一可蔽体之衣,素裹千里,饿殍遍野,民众易子而食,生灵已成倒悬之急。
乱局已入天灾,白骨露野,此亡国之兆也,不可不察。
纵国之桓大,可亦以一言而概其全。
其内而视,政令不达,吏治不殇,机技不立,民生不姎,外有强敌环伺,内存积弊不清,今朝虽处太平之像,然则暗涌之险,已为将倾之大厦,何其危矣?
唯借此论,策国而定天下之事,起民之耳尔,以匡君辅国,再安社稷。
儿臣顿首以拜,愿父皇身体康泰,永安国祚。
——皇九子刘祐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