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位于大唐西北部中枢的某个驿馆万籁俱寂,官员们陆续熄灯就寝,只有二楼左边的堂屋还亮着灯。
屋内,身穿与崔少卿相同的绯色官服的青年人坐在桌前,看着大唐西北舆图上那些被朱笔圈出来的地方,这些都是大理寺和刑部十年内积压案件中发生谋杀案和失踪案最多的地方。
此人是太子这次派来暗查此案件的人选,东宫中舍人薛言。他本是崔尚书的门客,后被尚书举荐给太子。他并非名门,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五品官,有很多人对他不服,这个案子是他站稳脚跟的好机会,他必须抓住。
窗外响起扑腾翅膀的声音,不多时,一只信鸽落在窗沿上。薛言起身过去,解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筒,展开信,上面写了如下内容:
闻薛舍人失众,吾欲思之。西北有借客游钱者名天水,岁厚输税。半岁之前,税卒多矣,县令谓游人少止,意有所不及。(大意:天水靠旅游赚钱,半年前交的税突然变少,县令说是因为来玩的人变少,但我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薛言喃喃自语,“天水…”
他看了看地图上的标记,天水却没有在所圈范围之内,“听闻那边物阜民丰,最近也没有传来天灾的消息。如此美景,游客怎会变少?难不成,这里会是个突破口…”
薛言将信纸投入灯罩内的烛火中燃尽,看着跳跃的火苗,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的经历…
那时圣人刚登基,大唐国力不稳,他所在的村庄因突厥入侵而尽数损毁。父母拿命护住了他,让他有机会拼命逃进长安。可没想到,衣不蔽体的他却遇上了长安城难得一遇的雪灾。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他被人抱上了一辆马车。随后,一床锦缎绣成的被子裹在他身上,嘴里也被灌进几口热水。那床被又软又暖和,比家里的还要好,他依偎着久未感受到的温暖昏睡过去。等他醒来时,冰天雪地变成了宽敞的房间,他后来才知道,是路过的崔家主君崔敦礼,当时还是银青光禄大夫的崔尚书救了他。
他想世代为奴报答崔尚书,却没想到被崔尚书回绝了,“若不是因为我们这些做官的没能力击退突厥,你也不会流离失所,这是我欠你的,你不必报答我。若是你愿意,便留在府中与我的次子一同读书,我会将你养大成人。”
薛言回过神来,面前的纸张早已烧成灰烬。
密室
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蒙面男子在刻有金色曼珠沙华的圆台上盘腿打坐,旁边放着一根一丈多长的青铜陌刀,刀刃在墙边烛台的映照下散发着阵阵寒光。
他抬手运气,真气顺着他的经络在周身游走,最终汇聚在左手上,下意识抬手向侧面打了一掌。隔着几米远的烛台就那样断成两截,燃烧一半的蜡烛掉在地上,流了一地蜡。
暗处传来一阵掌声,由远及近,是位身穿暗紫长裙的妖艳女子,腰间别着一条金丝软鞭,那双眼睛好似能勾魂摄魄一般,“恭喜啊,功力又进了一步,这叛唐应是无人能与您相媲美了。”
蒙面男子收起内力,拿着陌刀从地上站起来。虽然蒙着下半张脸,但从露出的那双眼睛之中能看出来,长的一定是惊世骇俗。
他看这女人的眼神毫无情感波动,好似在看普通的蝼蚁,“可别小看他们的戍边将士,还是有些实力的。”
女子状似留恋的看着男人的那双眼睛,走过去用指尖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胸口,烈焰红唇在他的耳边微动,“我倒是忘了,你那位旧友还在安西当大将军呢,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是否能见识到你们两个的决斗,到底谁会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