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素他们带着特警队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嫌疑车辆。这里是崛围山庄头村附近,位于崛围山风景区内,村里百姓大多以务农和经营农家乐为生。庄头村外围有几栋私人别墅,听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介绍,这些别墅都是村民的自建房,后来被人买走改建成了现在的模样。一年到头,也没见里面有人居住。他们是顺着村里道路巡查的时候,看到了这辆车。因为是晚上,别墅里竟然亮着灯,估计里面有人,所以赶忙上报了。
部署了一下计划后,特警小组分成了两队绕到了别墅的前后门。一声令下,他们直接撞开大门冲了进去。进入别墅内,颜素不由得皱了皱眉。别墅的客厅里一片狼藉,原先覆盖在家具上的遮灰布都被扯到了地上。花瓶等装饰物碎了一地。地上有零星的血迹,顺着这些血迹,颜素他们上到了别墅的二层,在通向阳台的一间卧室内,发现了许安志的尸体。
张昭蹲下,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尸体。他额头部位血肉模糊,创口边缘是较宽的擦伤,创底可见颅骨的骨折线,创腔左外下段有组织间桥,是典型的钝器击打伤,凶器应该带有棱角,但现场并没有看到类似的工具。从墙上的抛甩型血迹判断,这里就是死亡现场。死者的另外一处创口在腹部,刺口呈菱形,两创角呈现锐角。从外面看,创缘齐整,刺创管很深,但是没有完全贯穿人体。张昭推测,凶器应该是一把双刃匕首。从受伤部位看,这一刀并没有直接致其死亡,致命伤应该是头部的钝器打击所致。
一个小时后,勘验组抵达现场,开始工作。又过了一个小时,张昭和江之永各自汇总了一下先前勘验得到的信息。按照江之永的说法,现场因为常年没有人居住,地面上积灰严重,虽然进入的特警造成了部分干扰,不过足迹基本都被保留了下来。所以,能够判断案发时应该至少有四个人的脚印。其中一组脚印和许安志的鞋底花纹吻合。另外三组中,其中一组鞋号偏小。在别墅的后院围墙外,他们捡到了一只旅游鞋,鞋底花纹和这一组吻合。从鞋号推测身高,进而判断,这只鞋应该是瑶琴的。
第三组足迹发现的初始点在别墅后院的围墙外。那里原本是一片花圃,不过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花草都枯死了。泥泞的足迹一直延伸到了后院厨房的后窗位置。后窗的不锈钢防盗网被暴力破坏,后窗的窗户也是开着的。从窗框上的灰尘减层痕迹看,他是从这里进入了厨房,然后从厨房进入客厅,靠着边径直上了二楼。这个人的脚印模型和步态轨迹跟挖掘胡安邦坟墓的人很接近。用足迹步法定量化检验,分析步长、步角和步宽,此人高度疑似沈卫国。
第四组足迹的活动范围很小,不过在现场遗留痕迹最多,而且十分明显,初始出现点在别墅大门口。从许安志在现场遗留的血迹看,他应该是在大门口受的伤,那里出现了零星的滴落型血迹。滴落型血迹和水滴形态差不多,在主体移动的过程中,滴落型血迹会出现方向性。从大门处的足迹简单推测,许安志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遭到了偷袭,伤口应该就是腹部的刺创。两个人在客厅进行了短暂的对峙,导致客厅的花瓶等物品被破坏。随后,许安志迅速逃向二楼。所以,地面上的血迹相对较少。从两个人的站位看,许安志当时是有时间躲进厨房的,可是他选择了去二楼,可能是因为瑶琴当时在二楼。这个人随后也追了上去,两个人在二楼主卧展开了殊死搏斗。
二楼主卧地面的血迹斑驳,而且被反复踩踏过。不过,可以推测,许安志到主卧找到了瑶琴,然后锁上了二楼主卧大门。尾随而来的杀手强行踹开了大门,所以卧室的门上有他清晰的脚印。这里也是足迹出现最多的地方。四个人都在这里活动过。因为案发现场被破坏,已经很难完全复原当时的具体情况。之后从足迹朝向上看,疑似瑶琴和沈卫国从主卧冲了出来径直下了楼,然后从后门离开了。因为瑶琴脚上沾染了血迹,所以很好判断。在逃命过程中,她还跑丢了一只鞋。通过对现场多点血迹进行ABO血型抗原检测,暂时没有检出第二种血型。所以可以判断,除了许安志外,暂时没有人受伤。只不过,痕迹组在后门门框上找到了一个弹孔,弹头已经被他们带回进行弹道分析。所以现在看,剩下的三人中可能有一个人有枪,而且多半是杀害许安志的凶手所持。
江之永从足迹上推断:用这个凶手的鞋号计算,他的身高应该在176厘米左右;他的运步比较稳重,后压较重,前压较轻,蹬、挖痕迹不多,擦痕明显,但是不多;抬、挑较少,步长比较长,推算年龄应该在30岁到40岁之间;另外,他运步灵活,体型应该偏瘦。
张昭结合许安志的肛温以及尸体现场,推测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七点二十分左右。从卧室墙上的抛甩型血迹以及地上的转移型血迹分析,许安志在遭受致命伤之前,和凶手有过激烈的搏斗,插在他身上的匕首是在那个时候被拔出来的。遭受致命伤的时候,他的身位较低,呈现跪姿。并且,在其死亡后,仍旧被凶手拖行了一段距离,于是造成了转移型血迹出现。这说明,许安志大概率是在用自己的殊死搏斗来拖延凶手的行动,给瑶琴制造了逃生的条件。
这座别墅里发生的事情差不多搞清楚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估计瑶琴如今在沈卫国手里,这也实在不算什么好消息。颜素已经亲自去查过了附近的监控,庄头村在崛围山风景区内,所以景区和公安都有监控探头。本身崛围山也不是什么很有名的景区,下午游人稀少,警方结合许安志的死亡时间很容易就找到了杀手所乘的那辆车。只不过,车内通过三处监控判断,一共有两个人。沈卫国比较特殊,他其实在瑶琴失踪的当天下午,也就是11日晚上,就一路尾随瑶琴到了崛围山,交通工具是一辆摩托车。
监控显示,许安志带着瑶琴在11日进入崛围山的时候,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是三辆车,总共八个人。不过,警方在监控里并未看到孙晓芳。这一行人在崛围山的别墅里待了整整一天,到了13日凌晨两点,三辆车才全部离开。孙晓芳的车祸是在13日早上被发现的。那么,时间上也隐隐对上了。昨天上午十点左右,三辆车全部返回崛围山。下午六点左右,其中有两辆车离开了崛围山,别墅里此时应该只剩下瑶琴和许安志。
得知行凶者有两个人后,颜素马上呼叫了增援。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沈卫国和瑶琴大概率能逃走。别墅的勘验结果显示,对方有一个人始终没有进入别墅,多半是在外把风。从这种布置看,这个双人团伙显然有一定的作案经验,而且手持枪械,沈卫国和瑶琴能否顺利逃生还是个未知数。监控里没有显示沈卫国他们是如何离开的。颜素跟附近的派出所了解情况后,才知道张庄村有数条山路通向外界,而且都没有监控覆盖。
凌晨五点左右,增援赶到。大家以别墅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搜索走访,希望能找到沈卫国和瑶琴的下落。早上六点四十左右,搜寻人员在距离张庄村十多里外的一处野山坡上发现了搏斗过的痕迹,同时也发现了沈卫国的摩托车。颜素他们赶了过去,下车一看到现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是一处农田,地势开阔,春耕才开始,庄稼也没有冒头,所以被破坏的痕迹格外显眼。
沈卫国的摩托车倒在距离田埂五六米的位置,看样子是受到了撞击,车架整个都变形了,摩托车的零件散落了一地。现场能够看到有车辆的前保险杠碎片,可见撞击的时候有多凶险。地上只有一具尸体,初步判断是两个杀手之一,这点颇让人意外。杀手的致命伤是咽喉处的锐器伤,凶器还留在尸体上,是一把三菱刺刀。
江之永带着警犬中队向外搜索,顺着其中一行杀手的足迹,一路追踪到了十多里外的公路上,足迹便消失了。至于沈卫国和瑶琴,则下落不明。颜素让杜馨笙去查沿路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两人的去向。他们的那辆车被撞击过,应该很好辨认。
上午九点左右,汾河二库的派出所传来了消息,那辆车在汾河二库的下游被找到了。不过,车头朝下泡在水里,车上没有人。张昭他们赶过去看了一下,从车辆的运动轨迹推测,这辆车是驾驶员故意开到河里打算隐匿踪迹的,可能是他们觉得这里的水够深,结果没想到最近是枯水期,水位下降得厉害,所以车并没有完全被淹没。颜素带人朝着四周展开了搜寻,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有找到沈卫国和瑶琴两人的影踪。用张昭的话说,沈卫国是个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兵,他虽然身体机能下降了,但是从血与火磨炼出来的经验还在,他那套反追踪技术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想要正面找到他的希望不太大,如今还是抓紧时间看看能不能从他妻子身上挖出点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