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舒天没亮就离开了,一路正顺着大道,朝着莱州走去,莱州临近东海,是处富庶之地。
只要沿着大道,就不怕走错路,先到惠城府,把家书送到再说,在入海大吃鱼虾填饱肚子。
拿出舆图凑到眼睛跟前,苦恼蛇就算化形了,视力也不怎么好,小手一指舆图上的小点,心中盘算着时辰。
将舆图重新放回书箱,舆图是在长安花大价钱买到的,可谓不详细。
翻过一座土丘,又提着裙子,踩着石头过几条河,一路欣赏沿途美景。
朝霞拂拂生晖,天边白线一牵。
风吹过,林涛波澜,草木弯腰。
“得趁着早上凉快,多赶一些路,中午好找个地方睡觉。”
白榆舒又走了一阵,只是头顶烈阳如虎,就算撑着油纸伞,也顶不了太大用。
体温升高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迷迷糊糊间行走,忽觉一道道鼾声传出,鼾声如惊雷。
“这地方还有人?”
白榆舒有些惊讶,精致小巧的琼鼻微微松动,嗅了嗅气味,撑着油纸伞寻声摸上去。
远处只见小溪清涧,一棵榆树高出周围,树冠足有数丈,望眼去亭亭如盖。
白榆舒收起伞小跑过去,树下阴凉,好做歇息歇息。
在榆树之下,则有一个茅草小亭,如雷的鼾声,正从茅草小亭传出。
白榆舒走近一看,是昨日那大和尚,正在茅草小亭中,侧卧枕腕而眠,睡得香熟呼声如雷。
在草亭的另一边,则是有尊金刚像,此刻已经被打成土胚,露出泥偶真身,从痕迹上看,应该是刚打碎的。
白榆舒大惊,连忙朝着金刚拜拜了拜。
“您老金身也碎了,倒不如挪个窝……”
言罢将金刚请出了草亭,扔在大太阳底下,白榆舒则连书箱一同,坐在了大和尚对面。
和尚依旧鼾声如雷,别说进了个草棚,总算有个遮阳的地,榆树荫凉倒是凉快。
小手朝燥热的脸颊扇了扇风,将纸伞横在膝前,靠着书箱看山,不知不觉乏力,脑袋一歪枕着书箱入眠。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人似我小神仙。
算不得道也逍遥,一声睡鼾压青天。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哈欠声……
“睡的爽利!”
“几点了?”
听见声,大和尚这才发觉对面坐了一位姑娘,一穿白衣素裙,年龄不太大,看样子未出阁,大书箱应是姑娘之物。
白榆舒看着大和尚,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
终于,白榆舒忍不住了。
朱唇轻启,声音清脆珠润玉圆。
“你就是那个抢新媳妇的和尚?”
大和尚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贫僧戒空,见过女施主。”
白榆舒有样学样。
“山中白蛇,白榆舒。”
说完之后,白榆舒然后有兴趣的打量着戒空,只见这大和尚剃发蓄须,眼睛睁得浑圆,相貌足以止小儿夜啼。
白榆舒挪了挪位置,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戒空?佛门不是都讲究遁空?你怎么叫戒空?”
戒空看了白榆舒,原来是山中白蛇得道,怪不得有如此胆气。
“这尊金刚也是你打碎的?倒是有意思?你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甚?”
戒空先是念了一句佛号,发现昨晚,被自己打碎的金刚,竟被清出了草亭,就这么晒在太阳底下。
“说来不怕施主笑话,昨日贫僧行路至此,想借他这亭子休息一晚,他倒好,不让贫僧借宿也罢,还捏个拳头来吓唬贫僧。”
“贫僧一怒之下,就把他的金身打碎,占了的草亭睡的爽利。”
“至于贫僧抢媳妇一事,哈哈哈,施主可愿听贫僧仔细讲?”
白榆舒拿出葫芦,放在耳边摇了摇,还有一半的米酒,想来应该足够。
有故事,又有酒。
“戒空和尚,都说佛门清规戒律,这酒你可喝得?”
“平生无寺无庙,又无家无归,清规戒律可管不到贫僧,这酒自然喝得!”
白榆舒拿出小碗,各斟满一碗。
戒空从僧衣之中,拿出几颗青果。
“这青果是贫僧在山中采得,本想口渴生津,有施主的米酒,也不必再留。”
白榆舒接过来,青果不太大,只有青枣大小。
在衣袖上擦了擦,小咬一口酸涩无比,顿时口齿生津。
这戒空也是个妙人,倒也不介意白榆舒是妖,一人一妖倒也投机。
原来这和尚出生就疯疯傻傻,一身力气又大,附近寺庙长老好心收留,却因和尚酒后误事大闹,寺庙也留他不得。
某日正值水陆法会,听闻高僧讲经,和尚疯疯傻傻却悟了真佛法,不觉间灵慧大开。
既然寺庙不留,和尚索性不入庙也不拜师,做一个游方行脚僧,自取法名戒空。
白榆舒静静听着,捧着小碗时不时喝一口米酒
这和尚不守清规戒律,却领悟了真佛法,一手水磨禅杖,颇有金刚护法像。
世间修行缘法无数,各有各的机缘。既然无师传授,想的是自身领悟。
“先前施主所问,贫僧法名为何叫戒空。”
“遁入空门,不过是自渡苦海,既然是自渡苦海,又怎么渡得了这世间之苦?不戒空,又何来的遁空?”
“至于贫僧抢新娘子,哈哈……不过皮影戏而已。”
大和尚从僧袍之中,拿出一张皮影,白榆舒凑前看,又嗅了嗅气味。
“这是?人皮影?”
戒空点点头。
“是一个魔头的外丹,化作美艳女子,勾男子心魄,被贫僧撞见……”
说罢戒空将皮影往地上摔去,却听皮影发出声好似女子的惨叫。
白榆舒俯下身子将其捡起,小口吹一道清气。
那皮影变做一道,身穿红裙的美艳女子。女子身材婀娜、肤白貌美,只不过是一道皮影。
打量一番。
“哈哈……原来是这么个新娘子,反正你这和尚也不是正经和尚,娶一个娘子也不妨事。”
白榆舒能够想象到,人家正在热热闹闹办喜事,戒空直接冲进去,把人家的新娘子掳着就跑,人家不报官才怪呢。
还有就是对魔修,白榆舒天然厌恶,属于妖都不屑吃的那种。
如今四海升平,魔修邪道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根本不敢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