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光线昏暗而锋利，照得桌面泛着冷硬的反光。
坐在对面的疤脸男，因涉嫌入室抢劫被捕，他的身形与通缉令上的描述惊人地相符，所以被押至刑事调查局的审讯室。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叠在胸前，眼神散漫，带着一种冷淡的讥笑。
甚至时不时半眯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笃定自己能从这场审讯中全身而退。
李东远走上前，冷冷盯住疤脸男，声音低而凌厉，带着一种逼人的压迫感。
他把案发现场的照片，用力甩在疤脸男的面前，“这些案子，全是你干的，对吧？”
疤脸男听到这话，轻轻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眉头微挑，带着满不在乎的表情：“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
李东远目光一沉，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咬牙低声道：“别在我面前装蒜。识相点，或许少受些罪。”
疤脸男一脸漠然，目光透出几分嘲讽，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无论李东远如何施压，疤脸男始终带着戏谑的神情，像在看一场闹剧，对他的威逼利诱毫不在意，表明自己绝不会轻易妥协。
一旁的陈冰打量了疤脸男许久，默默走到他的身旁。
李东远皱起眉头，不情愿地退到一旁。
“我知道你对我有所防备，但或许……我们可以先聊聊别的。我只想和你聊一聊，不用拘束。”陈冰的语调不带丝毫审问的压力，反而像是闲聊般自然。
疤脸男的冷笑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原状，带着嘲讽的语气：“聊什么？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聊的。”他不屑地撇过头，眼神带着几分敌意。
陈冰没有回应他的挑衅，而是讲述起自己的经历：“我小时候家里没人照顾我，也没人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好像一切都只靠我自己去摸索，身边的人都是陌生的，我只能依靠自己。”
疤脸男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冷漠的神情似乎有所松动。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在掩饰内心的触动。
陈冰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继续试探着他的心防：“我开始觉得……有时候那些错误的选择不是出于我本意，只是因为有一种感觉驱使着我，好像只有那样做，才能释放所有压抑的情绪。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疤脸男微微一怔，脸上的冷笑渐渐淡去，双手无意识地握紧了些许。
他的目光游移了一下，像是想掩饰什么，嘴唇抿起，显得有些不自在。
陈冰见破冰成功，走到疤脸男的另一边，俯下身子，带着一丝理解的悲悯，安慰道：“那种感觉就像有个声音时刻在耳边低语，告诉你去做那些事。可……那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
疤脸男的手指微微一颤，似乎被陈冰的话触动，目光不由得下垂，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有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话音刚落，他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收回目光，冷漠地闭上了嘴，脸上重新恢复那种疏离的防备。
陈冰缓缓垂下眼帘，语气隐忍而克制，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隐秘：“我知道那种感觉，就像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你会觉得，自己只能依赖它，无法逃离……甚至甘愿被它一步步拖入深渊。”
他抬眼，对上疤脸男的目光，似乎透过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往：“我知道你也有这样的时刻，对吗？”
疤脸男的目光逐渐涣散，似乎被陈冰的言语触动到了内心深处。
他脸上不再冷笑，神情中浮现出一丝无助与挣扎，目光微微下垂，像是在与自己对抗。
低声道：“我……我知道这不对，可是……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我明白，我能理解你，你的本质并不坏，那并不是真正的你。你只是在被某个东西控制着……它在你的灵魂深处，时不时地诱惑你，逼你去做那些事。”
疤脸男逐渐流露出不安与挣扎，嘴唇微微颤抖：“我……我也知道不对，可是，就像有时候……就像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不停地说着那些事。”
陈冰轻轻点头，继续说下去，带着一种温柔的理解，仿佛揭示了一个能宽慰灵魂的真理：“对，那不是你真正的本性，它只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个黑影，它在操控你，逼你走上这条路。但你并非没有选择。你有一条出路，只要请求宽恕，你就能挣脱它的掌控。”
疤脸男的眼神逐渐迷茫，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最后的稻草般，低声哀求道：“我……我太软弱了，真的，我没办法停下来。每次我试图不去想它，它反而更强烈……我该怎么办？”
陈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而坚定：“听我说，你的本质完美而善良，正是主将你创造成这个样子的，你并没有错。这个世界蒙受圣恩，只要你真诚地请求原谅，一切都能得到宽恕。你需要的，只是先承认这条路上的错误。”
疤脸男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眼中闪过泪光，情绪激动地低声道：“我请求，我请求原谅！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会坦白，我什么都坦白！只要得得到宽恕！”
陈冰对一旁愣住的李东远使了个眼神，示意后续的程序交给他了。随即侧身让出审讯室的门，走出房间。
门在背后轻轻合上，外头的走廊冷意扑面而来，与审讯室内紧张压抑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陈冰放慢脚步，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甩掉了一层沉重的负担。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李东远也跟着走了出来，关上门，稍显不悦地摇摇头。
“还以为这家伙有多硬气，结果……”他皱眉抱怨道，明显对审讯的结果感到不满。
陈冰倚靠在走廊的墙上，抽出一根烟，点燃，吐出一缕薄薄的烟雾，静静地听着，没有多说什么。
李东远忍不住侧头，带着几分好奇和难以理解：“话说，你刚刚是怎么让他全都招出来的？这招还真是管用。”
陈冰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淡淡地答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去看。他内心深处需要找到一个借口，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我给了他一个——让他把自己的行为归因于某种‘外在的诱惑’，一个无法控制的东西，这样一来，他就能卸下心理负担，放下戒备。”
李东远轻轻摇头，忍不住感叹道：“服气了，陈冰，还是你厉害。”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无奈：“不过，话说回来，疤脸男这条线索，看来是彻底断了。”
陈冰低头看着烟头微弱的火光，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平静地说道：“从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