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喘着粗气，抬手擦去脸上的汗水与混着泥土的血污，目光扫过眼前的惨烈景象。
地上散落着被撕裂的衣物、弹片和血肉的残块，硝烟在空气中久久未散，刺鼻的气味与血腥混杂在一起。
他转过头，看到李东远仍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一样。
身体僵硬，背微微弓起，手中的枪还紧紧握着，枪口微微颤抖。
目光死死地盯着比尔·哈特那血肉模糊的尸体，瞳孔中闪烁着错愕、恐惧和复杂的情绪。
像是无法相信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又像是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住了。
陈冰皱了皱眉，低声喊了一句：“东子！”声音不大，但带着压抑的怒意与焦急。
李东远没有反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嘴唇微微张开，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胸膛起伏得厉害，仿佛整个人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陈冰快步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清醒点，东子！”
李东远终于动了动，眼神从比尔·哈特的尸体上移开，转向陈冰，嘴唇颤抖着开口：“我……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带着一丝无力的辩解，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陈冰没等他说完，打断道：“我知道。”
他看着李东远，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比尔·哈特，“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趁他的血还没凝固，赶紧把手铐摘下来，快！”
李东远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缓缓蹲下身，开始解开比尔·哈特手腕上的手铐。
就在这时，李东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那栋黑瓦楼，动作中透着一丝心有余悸。
陈冰微微一怔，从他表情里捕捉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隐隐猜到里面可能有什么。
他伸手拍了拍李东远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像是一种安慰，也是示意他留在原地。
“我去看看。”陈冰沉声说道，随即快步朝黑瓦楼走去。
陈冰穿过瓦楼破旧的大厅，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烂的气息。
四周的高墙斑驳不堪，墙角的蛛网被风轻轻吹动，带来一丝诡异的生命感。
他缓缓走在昏暗的空间里，视线最终定格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楼梯狭窄而陡峭，墙壁上挂着一排陈旧的黑白照片，画面中的人影大多模糊不清，有些甚至像是被故意擦掉，只留下空白的轮廓。
这里的一切透着无法言说的阴森。
陈冰握紧手中的枪，心跳逐渐加快。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谨慎地爬上楼梯。
楼梯的每一级都似乎在呻吟，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楼内。
陈冰缓步来到二楼，发现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当他靠近时发现门锁已经被破坏，地上散落着几根扭曲的铁丝和木屑。
他举枪靠近，用肩膀轻轻碰了碰门，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门后的一切瞬间映入眼帘，如同一记重拳狠狠砸在陈冰的胸口。
房间中央，两名小女孩被铁链绑在床上，身形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
她们浑身赤裸，皮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鞭痕和淤青，伤口早已结痂却又裂开，渗出新的血迹。
头发打成一团，脸上涂满了污垢，原本稚嫩的面孔被毁得不成样子。
最令人心碎的是她们的眼神——空洞而呆滞，像是两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没有一丝生气。
陈冰僵在原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了四肢，胸口骤然收紧。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瞳孔微微放大，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凝固，愤怒、震惊和无法言说的痛楚交织在一起。
耳边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似乎远处传来了微弱的哭喊声，一声声扎进他的脑海，搅动着他的神经。
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脚跟碰到门框，发出一声闷响。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想说什么却哽在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中的枪垂在身侧，握枪的手僵硬得像是石头，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两个女孩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铁链在她们的手腕和脚踝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与他的目光短暂相遇，像是一面镜子，将绝望和痛苦毫无保留地映射到他的心里。
“这些……畜生……”陈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
指关节因为攥紧而发白，手指下意识地在枪柄上用力，恨不得用这把枪将那些伤害她们的人彻底抹去。
他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墙角的血迹、地板上的污渍、散落的工具，每一处细节都在刺痛他的神经。
强烈的愤怒和深沉的无力感，在胸腔内不断交织翻腾。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人对孩子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刺骨的恨意，同时又被一种深深的悲哀压得喘不过气。
这一瞬间，他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李东远会失控，为什么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陈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让愤怒掌控自己，但那种掺杂着痛苦与愤怒的情绪，始终让他的心脏揪成一团。
他慢慢后退，手指在枪柄上摩挲了一下，转身快步走下楼梯。
走出瓦楼，陈冰看到李东远呆呆地站在比尔·哈特的尸体旁，低着头，神情木然。
陈冰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喊了一声：“东子！”
李东远抬起头，眼神迷茫又充满挣扎，像是一个求助的孩子。
他声音颤抖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陈冰盯着李东远，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李东远的肩膀，“好在你还没有完全失去内心的坚持，东子。听着，现在进去看着那两个孩子，确保她们还活着，也别让她们受到更多刺激。听我的，先不要把她们带出来。”
李东远怔了一下，抬头盯着陈冰，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愧疚，也有对陈冰的信任。
他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说完，他转身朝瓦楼走去，脚步略显慌乱，但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
陈冰目送着他进入瓦楼的身影，转头扫过身后的这片狼藉。
他拿着一把从屋内找到的自动步枪，低头检查了一下弹匣，迅速将子弹推上膛，眼神闪过一丝寒光。
随即抬起枪口，对准房屋四周连续开枪！
“哒哒哒！”步枪的枪口喷射出耀眼的火光，子弹迅速打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碎石和木屑飞溅。
陈冰紧接着调转枪口，对准屋顶和窗户射击，强劲的火力让窗框震裂，玻璃应声而碎，散落在地上。
步枪的枪声在这片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回音在空地上久久不散。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迅速改变方位，对着周围的杂草和木桩开火。
“哒哒哒！”子弹穿透草丛，击碎了隐蔽的木桩，掀起一阵尘土。
每一枪都经过精确计算。
几轮扫射后，陈冰停下动作，枪口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火药味。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制造的场景，杂草和围墙上布满弹孔，瓦楼的外墙被打得坑坑洼洼，窗框几乎全部崩塌，地面上散落着弹壳，像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交火。
他将步枪放下，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默默倒数着时间，确保整个过程看上去毫无破绽。
“希望足够逼真。”他低声嘀咕，随即转身朝瓦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