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冲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汉军已经刘瑶里三层外三层严密保护起来,再想实施斩首行动,难比登天。
“快,快往山上逃!”杨冲见再无一丝取胜的可能,连忙招呼蛮兵往山上逃遁。
蛮人久居山林之间,翻山越岭的能力远非汉军能比。
杨冲打算利用这个优势,依靠攀爬山岭甩开敌人。
“放箭!”向宠见蛮匪要往山上跑,立即指挥弓弩手上前。
弓弩在汉军之中乃是主力武器。
刹那间,万箭齐发,如狂风骤雨般朝山上射去。
一排排蛮匪应声而倒,但还是有数十漏网之鱼借着山间密林的掩护,保护着杨冲继续攀岩而上。
弓弩遇到密林,若没有“射手”特技,就发挥不出作用来。
眼睁睁看着敌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向宠心有不甘。
他翻身下马,打算亲自带兵上山追击。
“向将军不必,本王自有办法!”
刘瑶急忙制止向宠的冒险行为,朝身后大手一挥:“南中勇士们,给我上!”
顿时,刘瑶手下数百出身蛮部的棒小伙子们一跃而出,挥舞环首刀呼啸而上。
寻常汉卒的攀山能力确实不如敌人,但刘瑶手下这群来自蛮族的士兵却极为擅长山地作战。
从小在南中大山里长大的他们,比杨冲身边的汉嘉蛮匪,攀爬能力还要强上几分。
望着健儿们飞奔远去的身影,刘瑶不忘高声嘱咐:“把那个头戴方巾的家伙生擒活捉!”
他早看了出来,杨冲才是这群蛮匪的主心骨。
对方一身汉人打扮,却和蛮匪们混在一起,格外引起刘瑶的注意。
也令他无比好奇。
不一会儿,山顶处喊杀声便如虎啸般传了下来。
在巨大的兵力优势下,战斗很快结束。
随即,一群士卒押着披头散发的杨冲,从山上得胜而归。
不少士卒手中还拎着血淋淋的人头,全都是那些漏网之鱼不小心掉落的。
“殿下手下的蛮兵果真悍勇无比。”向宠见状,惊讶之余更为赞叹。
“向将军,这些可不是蛮兵。”
刘瑶更正了对方的说法:“他们是我汉家新收的男儿,是我等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向宠听罢抚须大笑,暗道这些蛮族士卒若再训练几年,战力或许比得上赫赫有名的无当飞军。
这时,杨冲被推搡着来到刘瑶面前。
“尔乃何人?何故勾结匪徒害我百姓?”刘瑶大声呵斥。
杨冲扬起一张惨白的脸,胡须上沾满血污:“如今落入你手,又何必啰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到杨冲的荆襄口音,向宠一愣,仔细朝他脸上打量,忽然大惊:“你,你可是威公之子杨冲?”
杨冲见有人认出自己,也扭头端详起向宠来。
当发现是故人之后,他收敛了些许傲慢神色,目光向旁边移开,不敢直视向宠。
“杨冲,果然是你!唉!唉!”向宠带着七分惊讶,三分愤怒,连叹数声。
“杨冲?”刘瑶却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向宠连忙解释:“殿下,他就是杨仪杨威公的儿子。”
他和杨仪都是襄阳人,从前也有几分交情,对其子杨冲十分熟悉。
“杨仪之子?”刘瑶方才大悟,怪不得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诸葛丞相病故五丈原后,两个得力手下杨仪和魏延起了内讧。
魏延不愿受杨仪管制,便想独自领兵继续完成北伐大业。
但杨仪、费祎等人已经遵照诸葛亮遗愿带领大军依次撤退。
魏延察觉后却耍起脾气,提前率部曲跑到杨仪前面。
他不但主动攻击杨仪,还烧毁了栈道,逼迫大军随着自己继续北伐。
杨仪急忙派王平抵御魏延。
在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王平嘴炮攻势下,魏延的士卒们自知理亏,哪有汉军打汉军的道理?于是纷纷弃他而去。
魏延见众叛亲离,只好带着儿子和几个亲信逃往汉中。
杨仪深知放虎归山的后患,便派马岱追上魏延将其斩首,随后又以造反的名义灭了魏延三族。
刘瑶知道魏延根本没有叛汉造反之心,只不过他当时头脑一热,冲动之下干了相当于造反之事。
历史上也没有魏延、马岱“谁敢杀我?吾敢杀汝!”这种比肩于“你瞅啥?瞅你咋地?”的绝世名对话。
实际是当时魏延手下无兵,这才被带领军队的马岱斩杀。
而杨仪回到成都,也没落得个好。
按照相父遗嘱,刘禅选择蒋琬来当接班人,却只给他个中军师的无权职务。
杨仪气量狭窄,大为不甘。
后来他跟费祎抱怨,后悔当初掌握兵权时没有直接投降曹魏,这才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这种大逆不道之话传到刘禅耳里,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于是直接将其贬为平民,流放到了汉嘉郡。
可到了汉嘉郡,杨仪仍不老实,继续上书诋毁朝廷。
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连一辈子都没杀过几个大臣的刘禅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准备派人捉拿杨仪。
杨仪不愧是聪慧无比,为了避免让人绑去杀死,提前选择了自我了断。
他死之后,一家老小返回成都居住,可有一子却选择继续留在汉嘉郡。
这就是杨仪的长子杨冲。
杨冲与其父乃是一样的狷狭性子,怨恨季汉朝廷间接害死了杨仪,便想替父报仇。
汉嘉郡离曹魏太远,他投魏不成便选择加入当地蛮族,利用蛮族为乱,残杀季汉百姓出气。
“杨冲,你,你怎能干出这种事情?唉!真是愧对祖宗。”向宠恨铁不成钢,又气又忿。
“我父亲不过说了几句唠叨话,又并非真要降魏,就被那阿斗活活逼死,吾与尔等之仇不共戴天!”杨冲恶狠狠骂了一句,扭头只等受死。
“若这么说,那魏文长更没叛汉,就被汝父灭了三族,他的仇找谁报去?”刘瑶在旁出口反驳,言辞凿凿有理有据。
“这……”杨冲饶是头脑灵活,一时也无言以对
魏延确实有罪,但罪不至被夷三族。
父亲杨仪的做法没错,可于情于法都不占道理,当时处置魏延时多少带着私心。
杨冲直挺挺的脖子软了下来,语气却依然强硬:“我乃罪人之子,既是行尸走肉,又如丧家之犬。我不叛汉,也早晚会被尔等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