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申庸说他想报效朝廷,刘瑶略带玩味地笑了笑:“不知足下有何打算?”
申庸挺直腰板,开始毛遂自荐:“仆在蜀郡和南中之间经商二十余年,不仅熟悉当地风土,还懂得多种蛮语。听闻殿下经略南中,多有建树,仆愿今后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说罢,他将一盒珍珠拿了出来,恭恭敬敬放在刘瑶面前。
这盒珍珠共有十枚,晶莹剔透,璀璨夺目。
更难得的是,颗颗都同样大小,状如牛眼。
刘瑶一瞥之下就知道是好东西。
看来,这个申庸为讨好自己,也为能在南中商路上分一杯羹,可算是下足了血本。
这次从南中带货,刘瑶靠的是自己的三千部曲。
但随着贸易逐渐繁忙起来,不可能每次都派大军出动。
大部分还得需要靠商队来运输货物。
申庸所图的,正是能得到刘瑶允许,成为众多南中商队的一员。
而他经年往来于成都和南中之间,还懂蛮语,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未来,刘瑶的重心肯定要转移到北伐上。
他只负责将南中这块蛋糕做大,再按照自己的规划去给各个势力分蛋糕。
至于分蛋糕时掉了几块小碎屑,有几只蚂蚁想来分享,不应让他这种王者操心。
“珍珠我不能收。”刘瑶将盒子推了回去。
申庸以为自己被拒,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子瞬间弯了下来。
“但是,你想参与到南中商队的事情,可以商量。”刘瑶只是不能收商贾所送的礼物,并没有将其拒之门外。
“真的?!”申庸犹如失而复得,大喜过望,连忙拜了下去,“多谢殿下赏赐,多谢殿下给仆这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刘瑶笑了笑,拿起茶盏继续饮茗。
这时,蛮女阿奴作为专属仆役,走上前来给刘瑶续茶。
“足下都通晓哪个部落的蛮语?”刘瑶想看看如何安排申庸。
“旄牛夷的我懂,嗯,越巂郡的我更擅长。”一提这个,申庸来了精神,“不瞒殿下,仆曾在苏祁蛮部生活过一段时间。”
“哦?这不巧了嘛。”刘瑶一指刚好进来换茶的阿奴,“我这女仆就是苏祁蛮部的。”
阿奴也不见外,当场就跟申庸打起了招呼:“大叔,你在我们那儿生活过?晤,我好像看你确实有些面熟欸。”
哪怕刘瑶的贴身女仆,申庸也不敢轻视怠慢。
他连忙冲阿奴笑着回答:“我在苏祁的哥劳部那边生活了五年。”
“这不巧了嘛。”阿奴学着刘瑶刚才的话,“我就是哥劳部的人呐,大叔你贵姓呀?”
“在下姓申。”申庸与小姑娘越说越近乎,心里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欢喜。
“这不巧了嘛。”阿奴眨着大眼睛,“我的汉姓也是姓申。”
一听阿奴这样讲,申庸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便化作无限的痛苦与牵挂。
他声音哽咽起来:“姑、姑娘,你可认识你们部一个叫阿晴的女子?”
“你认识她?这不巧了嘛。”阿奴捂嘴笑了起来,“她就是我娘亲。”
“阿,阿奴!你是阿奴?!”申庸惊喜交加,伸手要去抱女儿,却碍于刘瑶在旁,不敢造次。
“嘿,这不巧了嘛。”刘瑶早就看出不对劲儿来,“想不到你就是那个抛弃阿奴母女逃回成都的商贾啊?”
怪不得刚才看他有些面熟,现在仔细看去,申庸和女儿阿奴的鼻子、嘴型简直一模一样。
申庸在蛮王高定叛乱那年被滞留在越巂蛮部,等到阿奴五岁时,他才抛妻弃女逃回成都。
如今女儿阿奴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自然认不出来。
而阿奴与父亲十多年未见,当时申庸又一直作蛮人打扮,她同样无法知道眼前这个衣冠楚楚之人就是生父。
当初的事,申庸甚是自责。
如今再被刘瑶一讽,更加无地自容,羞愧地垂下头来。
阿奴却大大咧咧,并没因为自己被抛弃而记恨父亲。
她将茶水给申庸填满,又嘻嘻哈哈央求父亲必须找时间回部落去看娘亲。
“正好。”刘瑶趁机从中牵线搭桥,“你这次就带成都的货物经旄牛道去一趟越巂郡。”
申庸是个商人,消息极为灵通。
他早听闻蛮人霸占了百余年的旄牛道,如今又被刘瑶夺了回来。
如今安定王给下任务,申庸立刻兴高采烈接了过来。
岂不知,他这一答应,便陷入刘瑶特地编织的诡计之中。
汉嘉郡的蛮族盗匪,行踪不定,难以一举歼灭。
于是,刘瑶打算设置诱饵,引蛇出洞,再抓住蛇尾,猛打七寸。
申庸这支载满蜀锦、漆器、豉醢、香料等贵重货物的商队,正是诱饵的不二之选。
同时,也让这个负心汉尝尝被算计,被抛弃的滋味。
当然,刘瑶也并非想把他给弄死。
毕竟阿奴刚找回父亲,不能再令他们骨肉分离。
等申庸离开后,刘瑶便直接去找向宠,共同谋划汉嘉剿匪事宜。
为了避免向宠在此次战斗中阵亡,刘瑶还特地找蒲元大师打造了一套全身防护的精钢盔甲。
与自己身上所穿的,乃是同一个款式。
向宠这个档次的将军,配得上用这款。
此次出征的主力,本是由向宠统帅的一千成都禁卫军。
不过,为了锻炼队伍,刘瑶还是特地从自己的三千部曲中选出一部分精干跟随出征。
如此大规模的剿匪,力在速战速决,永绝后患。
大军即将开拔之际,刘瑶悄悄来到董允家中辞行。
“汉嘉蛮虽没越巂蛮那般强悍,但我听说他们特别狡猾凶残,你可得多加小心。”
董允目光慈祥,神色严肃,似乎比刘阿斗还关心刘瑶。
“请岳丈放心,有向宠将军在,我们出不了事。”刘瑶信心十足。
“就是有向巨违在我才担心。”董允叹了口气,“他毕竟十几年没亲临战场了。”
看来,向宠出征,季汉朝堂上还是有清醒之人。
“岳丈不必担忧,吾等定会大胜而归。”刘瑶也不好解释什么,转身让仆从搬上两个木箱。
其中一个,装的都是南中的珍奇货物。
另一个,则全是蔡侯纸。
“这蔡侯纸亦是我从南中所造,量大管够。”刘瑶拍了拍其中一份质量较硬的纸,“还望岳丈在宫中推行,以纸张代替竹简。”
董允接过大喜,纸张可比竹简好用多了。
以前倒是使用过几次,只是因为这玩意太烧钱,一般人用不起,才没有在财政紧张的季汉朝堂推广。
如今,刘瑶打下“量大管用”的包票,
刘瑶又拿出一份略显粗糙但格外柔软的纸:“这是如厕后清洁所用。我父皇已经用上了,以后家里也用这个吧。”
当时条件所限,皇帝也得用打屎棒。
顶多为表皇家威仪,做个金的出来。
“这,这也太浪费了。”一向节俭的董允舍不得用如此珍贵的纸来如厕。
“无妨,这纸有得是。”刘瑶将厕纸塞给董允,又从怀中取出个匣子,里面装着一摞形式奇特的布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