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传授朱提郡工匠制糖技艺这十几天,冯延和孟获也没有闲着。
刘瑶所统率成都柳、张等大姓贡献的部曲,再加上新招募的蛮兵,如今足足有一千人之多。
冯延和孟获按照刘瑶的指示,趁着停留在堂琅县的机会,对士卒们大加训练。
由汉人组成的部曲都经冯延按照诸葛丞相的练兵方法严格训练过,算得上阵容整齐、军纪良好。
可那些蛮兵就散漫多了。
他们本就是各蛮部自由自在、不太服管的年轻人,来到汉军之中极不情愿。
要不是有孟获镇着,这些蛮兵刚出越巂郡界,就得跑回去一大半。
这一日,刘瑶刚从制糖作坊返回,孟获就火急火燎赶来相见。
“气煞我也,真是气煞我也!”孟获花白虬髯抖个不停,两只环眼通红似火。
刘瑶不用猜,就知道是刚才练兵时,被那些蛮族小青年给气的。
“这些蛮兵太不好管了!”孟获大倒苦水,“蛮夷就是蛮夷,毫无礼义廉耻,跟野林里的猴子有什么区别?”
他似乎忘了,往上倒几辈,自己的先人也曾是蛮族。
“就是因为孟中丞把他们当蛮族,当猴子,这才不好管的。”刘瑶轻轻一笑,伸手向前,“走!带我去看看他们。”
“殿下还是不要去的好。”孟获撇了撇嘴,“你是千金之躯,可别被他们气出个好歹。”
“不怕,”刘瑶摆了摆手,“谁若诚心气我,我直接以军法杀之不就得了?”
“呃……”孟获一时无语,暗地里替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族青年捏了把汗。
刘瑶大步流星来到军营,只见蛮族部曲中,此刻正闹哄哄乱作一团。
有敞着肚皮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有互相追逐嬉戏玩闹的。
还有两伙人不知何故竟互相斗起殴来,双方打得鼻青脸肿,连军服都被扯得稀碎。
“住手!”孟获见状怒火上涌,高声招呼众蛮兵到面前列队集合。
看到孟获,五百个蛮兵才晃晃悠悠、慢慢腾腾凑到一起。
他们小时候听父辈们说过孟获的厉害,也曾当英雄般崇拜过,如今尚且能给这个老者几分薄面。
“看,安定王也来了。”一个蛮兵眼尖,发现了刘瑶的身影,“咱们还是老实点儿,这个人可惹不起。”
“管他什么王?”另一个体健如牛的蛮兵毫不在乎,“这种破地方是人呆的吗?到处都是规规矩矩!逼急了,我就逃回山里,看谁又能找得到我?”
“就是就是,若不是我父非让我来,鬼才会到这里受罪。”
众蛮兵嘀嘀咕咕发着牢骚。
刘瑶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大家的表情也猜出了大概。
他大步走到众蛮兵面前,神态严肃,高声喝道:
“吾乃汉安定王也,尔等何人?”
孟获连忙从旁翻译。
“哈哈,哈哈!”
“这个什么王傻了吗?竟然不知道我们是谁?”
蛮兵们一阵嬉笑,刚站好的队形立刻又乱了。
“吾再问一遍,吾乃汉安定王也,尔等何人?”
刘瑶也不恼,只是拔出腰间的八面长剑继续问道。
言语间,一股王者的威压喷薄而出。
这下,蛮兵们才稍微肃静下来。
他们彼此相觑,不知刘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大王,我等都是夷人。”刚才那名眼尖的蛮兵心思灵敏,察觉到不妙,连忙替众人回答。
“夷人?你们全都是夷人吗?”
“当然,吾等都是越巂各蛮族部落里的夷人。”
“不,你们不是夷人。”刘瑶当空舞动手中长剑,“你们既然加入汉军,便是我大汉之人。从此不再是夷人,而是汉人!”
“什么?我们以后就是汉人了?这怎么可能?”蛮兵们纷纷发出不同声音。
“你们食汉禄,穿汉衣,为汉室收复河山,从今往后就都是汉人!”刘瑶的话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众蛮兵听罢一阵喧哗。
“谁愿意当汉人啊?我在大山里出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惯了,我才不要当汉人,平白受人管制。”
“对啊,我们不愿当汉人,我们要回家去!”
数百蛮兵齐声呼喊,怨气冲天。
孟获见士兵们似乎有哗变的意思,头上冒出冷汗,匆忙望向刘瑶,准备拉他远离这是非之地。
可却见刘瑶冷静异常,剑尖指向军营前的一块空地,冲着蛮兵们点了点头:“好!有想回家的,都站到那边去。”
呼啦。
五百蛮兵里,有四百多不假思索冲向那边空地。
刘瑶略微估算了下人数,随后振臂一挥,便从远处齐刷刷跑来两队军卒。
领头的正是冯延。
“殿下,这些蛮兵不懂事,还请饶他们一命!”孟获还以为刘瑶要下手将这群意图回家的蛮夷尽数按军法处死,担心那样会引起蛮部叛乱,连忙上前求情。
刘瑶却摆了摆手,示意孟获不必多言。
他继续朝蛮兵们喊话:“想回家可以,只要打败我这群部曲,不仅可以回家,本王还有财宝赏赐!”
说罢,刘瑶拍了拍手,四名士卒抬上来一个大木箱,里面装的都是白银制造的首饰器皿。
朱提郡有座朱提山,上有优质白银,名为朱提银。
这里的白银一直到明清时代都依然赫赫有名。
银器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亮光,直晃得蛮族士兵们心神荡漾。
“好!怎么个打法?”蛮兵们一听不仅可以回家,还有机会获得朱提银,全都跃跃欲试。
“都说一汉当五蛮,如今你们有四百多人,我就派出八十名士卒,持牙旗一面,你们若能从他们手中夺下旗帜,便算你们赢。”
刘瑶划出游戏规则,又让冯延领出八十勇卒出列。
他们个个身着玄甲,手持木棍盾牌,威武异常。
刘瑶再让人取来四百多根木棍丢给蛮兵们,并冲众人发布军令:“待会儿双方对战,私用利器者,死!”
明显,无论结果如何,刘瑶并不愿看到这场比试有人伤亡。
“这不公平啊。”有蛮兵叫嚷起来,“凭什么他们有甲,我们没有?”
“算了,咱们人数是汉军五倍,一人一棍子也把他们揍扁了,何必在意有甲没甲的?”另一蛮兵劝道。
刘瑶这场比斗已经算是诚意满满,若讲究公平,那应该同时上四百汉卒才是。
蛮兵们自信可以夺下牙旗,便各自捡起木棒,准备对八十汉军发起冲锋。
刘瑶一声令下,双方立刻展开对决。
汉军八十人在冯延的指挥下,依照诸葛亮曾经制定的阵法,迅速守卫在牙旗周围。
四百多蛮兵则一拥而上,胡乱用木棒攻击。
汉军进退有序,木棒和盾牌交替使用,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熟练,将浑身上下防御得密不透风。
再加上甲胄又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便很快成功抵挡住蛮兵们的第一次冲锋。
冯延一挥令旗,战鼓声发出信号。
八十汉军旋即摆出新的阵型,继续严防死守。
“冲!”蛮兵们虽第一波进攻失败,但毫不气馁,扭头再度攻来。
不料,汉军之前的阵型变化让他们的防守更加坚固。
四百蛮兵将汉军围在垓心,却无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他们往往只能做到两人对上汉军一人,后面的则被前面的蛮兵挡住,只能空挥木棒干瞪眼。
而汉军精湛的击技和坚实的盾甲让他们根本占不到一丝便宜。
不久,蛮兵们竟阵脚大乱,自相拥挤踩踏起来。
他们只好先撤下去,准备重整队伍之后再发起下一波攻击。
不过,再而衰,三而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