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太守张就不可能让郭淮的亲侄子在城外过夜。
更别说对方还是前来救援自己的。
他连忙让手下打开城门,换了身干净袍服,亲自出去迎接。
可万万没想到。
就在张就将二十人的小队让进城中之时,一把明晃晃的八面汉剑却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郭,郭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张就见“郭泰舒”竟用宝剑抵住自己咽喉,大为惊诧。
“什么郭将军?”小将嘿嘿一笑,露出真实身份,“吾乃汉将军也。”
原来,这员自称郭淮侄子郭泰舒的小将,正是刘瑶假扮。
身后那二十人的“魏兵”也正是冯延等亲卫伪装而成。
“让你的手下放下兵器投降,我还能保你们活命。”刘瑶剑锋冰寒刺骨,“否则,血溅五步,只在吾一念之间矣!”
“哼!尔等蜀贼休想挟持本府!”张就不但不配合,反而把脖颈挺得更直。
他冲魏兵大声呼喊:“你们还等什么?金城之存亡乃国家大事,岂以本府在困厄之中而受制于贼哉?快快上前铲除蜀贼!”
“明府!”
“明府!”
众魏兵虽见张就不畏生死,却没有一个敢靠上前来。
“呵,今天还遇到个不怕死的?”刘瑶微微吃惊,没想到这个曹魏西北偏远小郡的太守竟是个硬骨头。
刘瑶不知道,张就被人挟持的经验,那是相当丰富。
少年张就曾被在敦煌郡当官的父亲派出城,前往洛阳向朝廷汇报工作。
路过酒泉郡时,他不幸被当地的叛贼黄华擒住。
张就不仅没有屈服贼人,反而私底下偷偷给父亲张恭写信。
他用前人的例子劝告父亲要以国家为重:“昔乐羊食子,李通覆家,经国之臣,宁怀妻孥邪?”
他让父亲无须顾虑自己的安危,尽快兴兵讨贼。
张恭见信后果然出兵,最后逼降黄华,张就也平安归来。
作为一个老资格的人质,张就根本不吃刘瑶这一套。
“快!大家一起上,杀了这群蜀贼!”
张就见手下不敢动弹,嘶声疾呼。
他双目凸起,面颈赤红,额头上更是布满了青筋。
“都不许动!”刘瑶把剑又往张就喉咙上移了半寸,“我城外还有两万大军,谁若动弹一下,城破之时,全都得死!”
魏兵见太守遭劫持,又被刘瑶用话威胁,果真没有一个再敢妄动。
“德长,快去开城门!”刘瑶也是第一次当劫匪,这时才想起让冯延把城门打开。
好在冯延在刘瑶劫持张就的一瞬间,就带人控制住了城门。
此时,门闸升起,吊桥落下。
城外,一群羌兵看到冯延传来的信号,骑着高头大马顺势而入,将城内魏军全部缴械制服。
“惜哉!惜哉!”张就见大势已去,紧紧闭上双眼。
他暗自埋怨手下不听命令,错过了保住金城的唯一机会。
“明府可愿降否?”刘瑶放下长剑,笑呵呵地来到张就面前。
对方刚才不畏生死的态度,让他肃然起敬。
“多说无益!”张就却扭过头去,“忠臣不事二主,你杀了我吧!”
“好个忠烈之臣!”刘瑶脱口而赞。
性子越烈,他越喜欢,征服后的满足感也越强。
“不过,陇西马颙都已降了。”刘瑶继续苦口相劝,“卿祖上亦是汉臣,何故继续为逆魏效忠?”
“呸!马颙那软骨头!”张就痛骂完,又昂起脸来,“此一时彼一时,汉帝已禅位于魏,我现在就是魏臣。”
“好吧,既然卿不愿投降,那便可自行离去。”刘瑶向城门外一指,又冲手下吩咐,“给张府君备马。”
“什么?你要放我走?”张就有些不敢相信,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向城门走去,“足下可别后悔,放了我,有朝一日,足下必被我擒。”
张就可不是个平平无奇的文官,四年前,他作为西域校尉曾出兵塞外,斩首胡人万余。
但这话听到刘瑶耳中,就像前女友分手后放出狠话,说她以后一定会找个比自己强的一样。
张就再怎么厉害,在这个英雄汇集的三国时代,也是个史书上连传都没有的小人物。
刘瑶没有多看对方拍马离去的背影,而是立刻让冯延带队整理户籍、准备迁民。
他刚才这种骗城的伎俩多少有赌的成分,但好在刘瑶赢了。
如今放走张就,诡计已泄露,便不能再如法炮制去诓骗其他郡城。
刘瑶让冯延、芒中带领羌兵将城中两千被俘虏的魏军和当地百姓悉数迁走,返回陇西与姜维汇合。
而金城郡府库里的钱帛财宝,则当做赏赐,尽入羌人手中。
毕竟,刘瑶夺城虽靠诡计,却也仰仗这两万羌兵做后盾。
该赏赐的,他绝不吝啬。
一众羌胡拿了钱帛自然无比欣喜,但同时,这些白白获得的财富也成了他们对刘瑶的投名状。
羌氐胡人在凉州得了这么笔好处,一旦还留在老家部落,等曹魏杀回来时,必定要找他们加倍复仇。
他们不得不随刘瑶迁往阴平郡,在那个叫沓中的新家安身落户。
可羌人们攻破金城郡得来的赏金,却让有的人看着分外眼红。
从凉州其他地方赶过来,一起跟随刘瑶迁往阴平的羌氐胡人里,有一支两千多人的休屠胡人队伍。
他们在这场凉州纷乱中,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休屠胡人之前参与攻打武威城,却被王浑反杀,族人死伤众多。
胡王梁元碧看着芒中、饿何、烧戈等人腰间鼓鼓囊囊,尽是些金银珠宝,连声叹气。
本来,他们休屠胡人围攻整个凉州最富饶的武威姑臧城,就是想捞笔大的。
没想到,却直接拉了个大的。
而那些跟着汉人之王混的羌氐,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梁元碧心里十分不平衡。
不光是他,手下胡兵们也都暗觉委屈。
“豪帅,要不咱们抢了他们吧?”梁元碧手下一个小头目忍不住向其建议。
“抢?就知道抢!”梁元碧连忙喝止,“你个猪脑子,我们才多少人?还能打得过那些羌氐不成?”
“不是抢羌氐啊,是抢那些人。”小头目伸手指向队伍中的百姓。
“那些都是从金城郡迁出来的,他们手无寸铁,身上又有的是钱,咱们可以抢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