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高大的树木上,阳光灿烂。合欢花在微风中轻轻晃荡,仿佛一个个粉色的小绒球。用同学的望远镜看,有的是半圆状,细细的绒毛扎里扎煞,像杀马特。
叶片羽毛状,纤细。花朵也显得纤细。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农村,生活贫乏,温饱尚未解决。我直到小学毕业都没穿过袜子。所有的物品都会被问到:能吃吗?合欢花种在本村一个远房亲戚的院子里,每年开一次。不能用来出售,不能当菜吃。手持这么大一棵无用之美,全村唯一的一棵,他家可真富有。
我呆呆站在树下,被美熏陶着。身心俱香。
幼时一直称此物为“绒花”,倒是贴切。稍大,听到有人说,此树名合欢,可以治“愁”病。心里很不舒服——我不希望它有用,哪怕是一点点用途。
三十年后,于深圳路边重逢合欢花。心里涨满了欢喜和忧伤。
童年最美的花,此时依然最美。
三十年啊,少女已成大婶,英俊少年满头白发,暗恋对象在微信朋友圈里卖面膜。而合欢没变,纤细、轻柔、粉白。白手腕子伸展在空中。容颜一点不老,似乎千年于它,也不过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