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乃是秦王宫。
这女子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秦君身后。
也就是白家子弟心直口快，抢先开口，宴席上其余大臣也皆是面露不虞。
听闻诘问，那素色长衣女子面色一沉，轻抬袖口。
一道银光直直扑向白家子弟。
“放肆。”
“你怎敢。”
眼见就要血溅当场，大臣们纷纷怒喝。
无数劲气拦向银光。
那道银光却是不紧不慢，好像是故意等候，却又偏偏势如破竹，将阻拦劲气冲了个七零八落。
宴席座位中不时有闷哼声传出。
‘示威？’赵成见这等架势，心中却是不由闪过念头。
原先他就发现，秦君同王后行进间间隔分明，好似并不是同一条心。
见那熟悉的女子面上露出骄矜笑意，赵成轻轻抬手。
那道银光被他牢牢抓在掌心。
“本宫替神女向诸位告罪了。”见这等情况，原本默不作声的王后开口道，随后向着宴席施了一福，“瑛儿，还不向诸位道歉？”
项瑛听得王后吩咐，向右移出几步，眼睛直直盯着赵成，口中不情不愿道：“多谢公子出手，不然妾身险些酿成大错。”
原先领教了大楚神女这等本事，又有王后致歉，并未真正出事，其余大臣皆是回礼。
但赵成却默不作声盯着项瑛。
挡下这物件，赵成自然明白，以他手中这东西力道，分明是冲着要他身旁白家子弟的命去的。
“还请公子归还妾身黎珠。”项瑛眼睛一转，又是开口道。
赵成摊开手掌，那圆润珠子正是先前这人送给自己的黎珠。
“成儿，还请归还神女之物。”王后也是在一旁劝说。
赵成视线扫过视线中赵仲王后两人，见赵仲闭目没有丝毫言语，心中有了打算。
“心思恶毒，还是免得再用此物害人的好。”他手掌合拢，微微用力，手中黎珠便是被捏成粉末。
王后并未赵成生母，这面子，他本就不用给。
黎珠被毁，项瑛如玉面色不由涌上一片殷红。
但她却也仍旧笑脸盈盈，施了一礼：“多谢公子赐教。”
随后便是冲着王后告罪一声，扭头离去。
“王上，臣妾去看看神女。”王后见状，福了一礼，同样扭头离去。
待这两人离开，原本面无表情的赵仲环视宴席四周，对赵成点了点头，随后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朗声说道：“开宴。”
“诺。”群臣应和。
而后丝竹管弦之声重新响起。
“多谢公子。”落座后，面色苍白的白家子弟对着赵成深深行礼。
“不碍事。”赵成摆了摆手，继续同其闲聊。
直到宴席将近，一内官悄无声息走到赵成身后，低声说道：“公子，王上在后面等你。”
“知道了。”看向内官手掌方向，赵成点了点头，将已是喝醉的白家子弟交给白甲乙后起身离席。
随着距离变远，喧闹声音渐渐稀落低微，他看到灯笼下一清瘦身影默默注视着水池中的波澜。
“大父。”赵成走近后出声道。
“成儿。”赵仲深深叹息一声，“多亏了你啊。”
“秦楚马上便要会盟，王后怎么会做出如此之事。”赵成同赵仲站到一起，面带不解问道，“难道她就不怕耽误会盟？”
“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啊。”赵仲叹了口气，“大楚势大，恐怕她也是受了楚王示意，才敢如此。”
赵成想到，前些日子赵世父曾经说过，王后已经回返大楚。
想必便是那时，她得了楚王受益，方才敢如此动作。
“大楚势大，难不成项瑛这等大楚神女遍地皆是？”赵成看到赵仲这等惆怅神色，不禁开口问道。
他知道秦国衰微，但若只是大楚神女这等，倒也没到那种任人宰割的地步。
“八位。”赵仲张开手掌，低头熟练的数着，“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
“若是让大楚放开手来，足足有八位神祇供其驱使，而秦国，一个也没有。”
赵成心中默念：‘九个。’
还有一位山鬼，是大楚后世征讨异族之后吸纳进来的神祇。
合起来便是前世赵成熟悉的九歌。
但这等差距却好似云泥之别，若大楚想要对秦国动手，只需轻轻张开手掌。
整个秦国便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好像看穿了赵成的想法，赵仲开口说道：“有周天子在，他们不敢行吞并之事。”
“毕竟这是周天子亲自封给我们的地方。”
“但是背地里……”赵成接着话说道，“会盟便是日后吞并手段？”
赵仲点了点头：“所以，为了这次会盟，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
“只要我们退让了，那会盟之后，秦国便成了大楚的附庸。”
听闻这等言语，赵成悚然。
若是名义上的附庸还好，但在他前身的记忆中，会盟之事，关乎到日后秦国的天命。
盟书上一写，那整个秦国的天命便会被大楚吸收掉三成有余。
更何况，有了这等官面上的东西，待日后烽火戏诸侯之事一发生，周天子的威严一落千丈。
那真正的吞并也就不远了……
赵成可没有心思，自己费尽心思收集天命，还要分给大楚三成。
别人的天命是固定的，最多被剥削一次，而在赵成这里，却是持续性的剥削。
“如何阻止？”赵成开口问道。
“难……”赵仲叹了口气，苦涩摇头。
现在说从不屈服倒是容易，但如此大体量的碾压下，谁又能在最后保持初心？
两人陷入沉默。
“好了，这件事有我，实在不行我会去上书求一求周天子。”赵仲拍了拍赵成的肩膀，“宴席要散了，回去吧。”
“诺。”赵成点了点头。
“对了，先前你恶了那大楚神女，当心些。”赵成刚准备离去，赵仲又是提醒道，“若是出了意外，派人来王宫喊我。”
“好。”赵成点头，大踏步离开。
得知了会盟一事后，项瑛已是被他抛之脑后。
那八位神祇，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在赵成身上。
他决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天命被人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