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院衙门正式官署名为“扬州盐漕察院”。
与另一个名为“都转两淮盐运使司”的盐院衙门隔着秦淮河,一东一西分开办公。
都转两淮盐运使司不隶属于扬州府,是一个直属中央的行政单位,负责两淮地区的盐务管理,其品级高于扬州知府。
而盐漕察院主官两淮巡盐御史的地位,还在都转两淮盐运使司主官,从三品的两淮盐运使之上,主要职责是监管盐务一切事宜,权力很大。
但实际上巡盐御史没有固定品级,一般都是兼任,林如海的正式官职是三品的兰台寺大夫,即都察院御史。
盐院衙门有专属役丁,是从盐户中抽调的丁壮,称为盐丁。
他们不仅负责盐的生产和运输,还有维护盐院稳定的职责。
李云和黄亮抵达盐院衙门,就看见整个衙门,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盐丁保护得密不透风。
“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掏出伪造书信,李云抱拳一礼后,递给询问盐丁。
“我受林如海林大人千金所托,从神京贾府带来一封亲笔信,请林大人亲启。”
林如海女儿几年前被送去神京贾府,盐丁们都知道,闻言脸色略有缓和。
不过随即就有质疑声响起。
“不对,林小姐要送信,为何不是驿站信使送来,却是托你这么个小娃娃?”
话音未落,周遭盐丁看他和黄亮的眼神都有些不善起来。
李云依旧面色平静,只是将信再次递了递。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一个外人如何得知,将这封信让林大人过目,自然能分辨真假。”
为首盐丁有些迟疑,李云笑道:“你不会想现在拆信,验一验真假吧?”
“胡言乱语,大人信件,我怎么会拆!”
“你,把信送进去。”
在衙门外等待了近两刻钟,先前那名盐丁方才回返。
“头儿,大人让这位小兄弟单独进去。”
“黄亮,在此地等我。”
给了黄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李云跟着盐丁跨过盐院衙门大门门槛。
从大门到仪门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然后经过一堂、二堂区域,再跨过内宅门,才总算抵达目的地会客厅。
屋外有四名汉子守门,李云一眼就看出他们个个身怀武艺。
如果黄亮和他们四个对上,可能都坚持不了三个回合。
见李云到来,其中一人进屋通报。
不多时,去而复返,朗声道:“大人有请。”
语罢,开门让李云进入,而他们四人,好似并没有要跟着一起进去的打算。
聚炁于双耳,静心聆听,李云心下了然。
屋内除了一个虚弱的病人外,还有六个心跳强健的声音。
汉子领着李云进入偏厅,一眼就望见主位上坐着一名身穿紫色官袍的长须老者。
在病痛和岁月的侵蚀下,老者面容枯瘦,满头灰白头发,皱纹横生。
但即使如此,依旧能看出他当年的俊美,深邃眼眸明亮而富有神采。
且身居高位,老者身上不仅有从容不迫的文华气质,还有一股常人所不具备的威严。
“小子李云,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上下审视了李云一番,淡淡道:“嗯,小女信中提了你的名字,坐。”
“谢林大人。”
无视从屋内各个隐蔽角落射来的凌厉视线,李云坦然在下首位坐下,并拿起桌上的温茶一饮而尽。
“小子不懂茶,让林大人见笑了。”
“无妨。”
林如海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李云扭头看去,猜测这大概率就是他伪造的那封信。
“李云,此信上内容何意?”
说着林如海将信打开,平铺在桌上。
李云自己写的信,自然知道是何内容,信上只有短短八个字。
你快死了,我能救你。
虽然原著没有交代林如海死时是林黛玉入贾府多少年,但可以确定是在薛宝钗入贾府之后。
再结合林黛玉回扬州处理丧事,文中只言片语的年龄描写,林如海的死期没多久了。
面对林如海极具压迫力的眼神,李云丝毫不惧,昂然回望,一字一顿道:“字面意思。”
话音未落,屋内气氛顿时凝固到了极点,林如海眼神更加锐利,周围隐藏高手的杀气,也席卷而来。
但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李云,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神都毫无波动。
半晌,林如海率先打破沉默,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好一个沉稳的少年郎,心性不错。”
气氛不再凝固,隐藏高手杀气也纷纷收敛,但这不代表林如海就相信了他。
“本官身体不好,整个江南人尽皆知,这两年更是每况日下,不断有名医毛遂自荐,但本官的身体自己清楚,药石无用。”
“你以本官爱女名义哄骗盐丁,本官本想直接拿你下狱,但听汇报之人说,来者是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本官担心你是被人陷害,所以才招你来见。”
“如今看来,这封信倒是有九分可能是你伪造……”
林如海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李云,你有何目的?”
李云起身朝着屋内六名隐藏高手的藏身处看了眼,清晰听见他们的呼吸急促起来,轻笑道:“我都说了,字面意思,你的病,我能救。”
以先天之炁的神奇,就算是濒死的癌症病人,他全力以赴下,都能延续几年寿命,更何况此刻林如海还未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大夫。”
“我是一名武人,自古医武不分家,林大人若不信,可否让小子把脉?”
林如海不语,只是盯着李云,好似想从他眼神中,探出他的真实想法。
“林大人不必忧虑,小子如果想害大人,刚刚在屋外就能动手,屋内六人,门口四人,加上那个带路的盐丁,挡不住我。”
话音未落,房梁、屏风,立柜后,六道身影窜出,齐齐挡在了林如海和李云之间,气氛相较之前,更加剑拔弩张。
视线挨个扫过,全都是三十多岁,身材中等,气息凌厉的汉子。
此刻他们面色凝重,死死盯着李云的一举一动,蓄势待发。
“退下吧。”
“大人?”
“退下吧,他要想杀我,之前就动手了。”
“是。”
六人齐声应了一声,离开偏厅,守在屋外。
“来。”
林如海撩起衣袖,将右手搁在了桌上。
李云上前,伸出两指搭脉。
他之前说的医武不分家,并不是谎言。
破军门的确还传授医术,只不过侧重点是战场急救和筋骨淬炼之法。
李云的医术谈不上多高,但诊脉是中医的基础,他是下过苦功夫的。
刚上手,李云就眉头紧锁,林如海的身体,已经到了极其糟糕的地步。
原著中对林如海有一段描写,是说林家无论主脉还是支脉,都子孙不盛,林如海四十多岁了,才一个三岁的儿子,外加一个林黛玉,有几房妻妾,也都无所出。
这里隐晦提及林家可能有遗传性的肾脏疾病,如今他搭脉进一步确认,林如海有严重的肾虚症状。
但仅仅是肾虚,按理说怎么会到如此要命的地步,可以他的医术,也只能探查出这些。
念及此,李云不露声色调动体内的炁,缓缓渡入林如海体内。
林如海只觉一股细如发丝的热流从手腕处汇入,顺着手臂经脉,向体内快速延伸,惊讶之余,不可置信望向李云。
李云有所察觉,抬头看了眼林如海,神情有些诧异。
按理说这么微弱的炁,他应该察觉不到才对。
他不知林如海近些年来,因为恶疾,手脚长时间冰凉,所以对温度感知也敏锐了许多。
两人默契的没有打破沉默,李云收敛心神,全神贯注探查林如海病情。
不多时,李云眉头微挑,似有些惊讶,又带着几分了然。
“如何?”
李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抛出一个问题。
“林大人,你和扬州八大盐商的关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