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沧州。

风尘仆仆的陆久跪在州衙前，脑门磕破了皮，血流满面。

“下官，恳请州牧老爷派兵援救平川。”

嗓音沙哑，同样的话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两个如同门神的衙役却不为所动。

来到州衙已经一日有余，陆久连门都没能进去，他曾硬闯过，被衙役乱棍打了出来，并恐吓他再敢乱闯，杀无赦。

陆久进不去、打不过，只能跪在此处恳求。

书生模样的青年从州衙中走出，与衙役简单询问两句，从中了解来龙去脉，道：

“吾名齐恒，见过兄台。”

齐恒扶起陆久，说道：

“兄台一无文书，二无令牌，就算你跪到地老天荒，州牧大人也不会见你的。”

“平川郡已然沦陷妖魔之手，我去哪找文书令牌！”

陆久不忿，声音大了几分。

“若如你所说，郡守为何不派专人上报？而是找你一名衙役？既然找你上报，为何没有给你授予文书？兄台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青年语气柔和，气定神闲的打开折扇。

“我！”

陆久哑口无言，他是从人魔手中逃脱，平川沦陷的事也是吴洪同他讲的。

想到来沧州求助也是林延提点的，他记挂平川一路莽过来，却忘了这里是州衙重地。

没有文书凭证，想用三言两语撬开州衙大门，无异于痴心妄想。

齐恒笑道：

“更何况，兄台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证明，我又该如何相信你说的话？若非看见你这身官服，他们早就把你当作造谣生事的暴徒击毙了。”

陆久知他在理，但事有轻重缓急，他再拖延一刻，平川百姓就多一分危险。

“上官可否通融！”

陆久抱拳。

齐恒见他油盐不进，也失了耐性，道：

“平川纵然有乱，自有使者来报，还轮不到你一个衙役来闯州衙，你究竟懂不懂规矩？还要我说多少遍呢？”

“我懂！可是平川的百姓……”

齐恒打断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懂，就回去请来文书再说。”

陆久蹙眉，喝道：“平川已经沦陷，我回去就是送死，如何能请来文书，就算能请来，这一来一回，平川都亡了！”

“那不是在下该关心的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任你再急，也要按规矩办事！”

齐恒云淡风轻的摇扇，又道：“我若是兄台，与其在这与我争论，不如早早回去，待你请来文书，我自呈递给州牧大人。”

“你们……”陆久望着齐恒，又瞅了瞅门神似的衙役，有一句“尸位素餐”没敢说出口。

齐恒转身走回州衙，桐木大门咣当一声关紧锁死。

陆久愤愤攥拳，却无可奈何，齐恒明摆着先礼后兵，他若再纠缠，难保不会被惩戒。

他不怕死，就怕被囚禁，耽误了平川郡的救援。

此路不通，只好再寻他路。

天剑教沧州分舵距离州衙不远，陆久在分舵中有些旧识。

当年，以记名弟子身份服役，才有机会进入县衙。

如今只能希望，能通过记名弟子的身份求得天剑教分舵的支援。

……

……

平川郡，血雾弥漫。

城门两侧连个失守的士兵都没有，林延从城门洞穿过，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身侧扫过。

“阵法！”

林延挑眉扫视，触摸城门洞口，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拦住，像是有一层无形的罩子，将平川郡扣在其中。

阵法堵死了退路，前方道路萧条，曾经繁茂的街道而今门可罗雀，连个活人的气息都看不到。

“短短几个月，人魔竟能掌控一郡之地，这罗生门有些手段。”

林延浑身血气蒸腾，他吞下一枚益血丹，稳固血脉方才舒坦一些。

“林延！”

阵法光幕如水波游动，吴洪从城门洞中跑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平川遭逢劫难，我身为平川儿郎，怎能逃避躲远，况且我与那邪魔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若不能将其手刃，我枉为人子！”

吴洪的话掷地有声。

“那你自求多福吧！”

林延自顾上前，吴洪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同时，平川上空的外神契约中，触手状的藤蔓纹路中浮出一双黑目，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延，发出沉闷的声音。

“灵根者……炼丹……长生……”

噬魂之音环绕林延耳侧，他催动镇魂咒稳住神魂，喃喃道：“罗生门与灵根者还真是天生的冤家。”

血光一闪而过，整座平川陷入绯红之中。

林延所在的街道中砖石翻滚，一只只血色人手从中探出，足有百数之多。

吴洪修炼过血魔功，却也没见过此等骇人景象，惊道：“吾命休矣！”

说话间，两人已经被血手覆盖吞没。

“四阶？”

林延蹙眉。

第一次与人魔对敌时，人魔是炼气二阶修为。

在天峰崖与吴洪攀谈时得知其已经进入炼气三阶。

林延已经跻身四阶，对区区三阶不屑一顾，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闯进平川郡的血阵，但血手散发的气息远高三阶，比之四阶也不遑多让。

吴洪被血浆覆盖，他失去修为无法抵挡。

危在旦夕，却见血色刀光破开血浆。

一尊红色铠甲巨人凭空跃出，提着吴洪后背的衣衫，一跃跳起。

吴洪抬头看去，林延正坐在铠甲巨人的肩膀上。

益血丹炼制的红丹兵何其威武，看的吴洪瞠目结舌。

街道所化血河荡漾，数以百计的血手“咻”、“咻”袭来，吴洪被吓得面无血色。

“林延快跑！他杀过来了。”

吴洪余光扫视，见林延气定神闲，不知怎的，竟多了几分底气。

血手狰狞，丹兵体内传却出饥渴难耐的波动，林延心有所感，笑道：

“还与送上门的补品，那我就不客气了！”

补品？你管这叫补品？我了个乖乖……吴洪惊愕。

却见林延手中法决轮转，丹兵的面罩掀开，露出幽深的无底洞，将袭来的血手吞入腹中，身躯骤然浮现血红灵纹，气息比之前涨大三分。

“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请阁下也吃我一刀！”

丹兵挥刀劈下，血河中传出惨叫。

林延面无表情的低眸俯瞰，却见一尊血人浮现，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