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官道，非常热闹，都是南来北往的脚商。
陆子野从路边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咬在嘴里，嘴里哼着歌谣。
唯一的缺点是，灰尘太多，他哼了没几句，就吃一嘴的沙子，只能从箩筐当中找出一块轻纱挡在嘴前面，当口罩使。
沿着官道奔着龙虎山的方向走五里多，他就感觉有点累了，葫芦中的茶汤早就喝光。
官道上摆摊卖货的不少，茶摊也有，又往前走一里地，见到茶汤摊子。
“老哥，来碗茶汤。”
陆子野坐在条凳上，招呼老板上一碗茶汤解解渴。
微烫的茶汤很快就上桌，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喝完就皱起眉头。
来这个世界快四个月了，还是忍受不了茶水当中放花椒佐料，如果不是着急赶路，他都会自己买一块茶砖，只加热水，喝点原生态茶水。
把茶水喝干，让茶摊老板将葫芦装满热水，留下两个铜板，就继续赶路。
陆子野又向前走了一里地，发现路边搭了个戏台子，过往的行人都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他也停下脚步，把斗笠往上挑高一点，饶有兴趣地观看戏台上的表演。
唱腔很婉约，调子有点像前世昆曲的水磨腔，唱词也是大差不差，都是才子佳人，就是尺度有点大，总是往下三路拐。
高雅的唱词，只有两都的贵人们才爱听，下里巴人，还是比较喜欢略带颜色的唱腔。
只是戏词唱着唱着就不对劲了，台上的戏子，越来越多。
陆子野眉头紧锁，照道理来说，这种野班子，是以家庭为中心，台上的戏子，不是女儿儿子，就是儿媳上门女婿，所以唱不了唱念做打的大戏，能拿的出手只有一两出文戏而已。
所以这种野班子，在一个地方不能待太久，最多唱上三天，就会收拾好行李，去下一个地方继续唱。
可这戏台上已经有十多个戏子，开始演攻城伐寨的武生戏。
戏台上的武生正手持一把关刀上下飞舞，准备把对面的敌将斩于马下。
“好...好..”
“啪啪啪啪...”
“好..”
台下都是叫好声，有不少人，掏出铜子，往凳子上的大海碗扔钱。
陆子野也从钱袋中掏出一枚铜钱，如此精彩的大戏，怎能不赏！
铜子落进碗中，发出‘叮当’的响声。
随着铜钱声响，戏台子后面的锣鼓声越发急促，戏台上的武生，关刀挥舞地虎虎生风，对面的敌将也按照戏文的节奏，理所当然地被斩于马下。
一声刺耳的锣声响起，敌将倒在戏台上，但手持关刀武生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而是对着正在皱眉看戏的陆子野方向挥出一刀。
戏子们用的道具，大多都是由竹子制成，外面糊着白纸，徒有其表而已，没有什么杀伤力，但附着祟力之后，便大不一样。
关刀下方的刀柄折断，二尺长的刀头飞了出去，将挡在陆子野前面大高个的头给削了下来，鲜血四散，喷在其他看客身上。
“妈呀！出人命了。”
“啊啊....”
看客们都傻了眼，没有想到开场戏居然还能看出人命来，连滚带爬地往四周跑去。
刀头削掉一个脑袋之后，势头不减，继续向陆子野飞去。
刀头的威力，上一个脑袋已经验证过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陆子野双手瞬间被死气包围，进入僵化状态，一拳就将这个纸糊的刀头击碎。
“赊刀人，你杀害临河龙王，对神不敬，触犯天条，无生老母让我来抓你归案。”
“伏法吧！”
“你只要肯认罪，无生老母菩萨会给你一个痛快，让你顺顺利利地进入修罗地狱。”
戏台上传来声音，一位穿着短褂子的光头男人，坐在戏台的正中央，手里面敲着小鼓。
“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老泥鳅在一百多年前向我陆家赊了一柄刀，方才度过天劫，成为一方水神。”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此乃天理，况且是那条老泥鳅，自己把头当做赊刀之资。”
“我只是依照天理行事，何罪之有？要杀便杀，何必要浪费口舌。”
戏台上的戏子都已经跳下台，电光火石之间，就窜到陆子野的身前，被他一脚给踹飞。
这一脚，也让他踹出了虚实，这些戏子根本不是活人，而是皮人，身体是用竹条支撑。
“大逆不道。”
光头男冷哼了一句，双手敲动着小鼓。
随着鼓声的指引，这些皮人戏子们，开始用手上的兵刃进攻。
“装神弄鬼，我看你们这些骗子，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趁着世道蹦坏，才冒出头来。”
陆子野不想做口舌之争，手抓住皮人戏子刺过来的长剑，在死气的腐蚀之下，瞬间变成粉末，然后一拳把皮人戏子的头给打掉。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震得人心烦意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光头男干扰他的手段，他立刻把注意力锁定在身前这些碍事的皮人戏子身上。
不化骨法门在内海中运转，陆子野周身都被至阴至柔的死气所包围，皮人戏子只要被死气触碰到，就会被腐蚀成一堆碎末。
光头男脸色变的非常难看，这些演戏用的戏子，都是他费尽心思找来的人坯子，需要靠精血喂养，这八十年来，他就养了二十具皮人戏子。
可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让这个该死的赊刀人，毁掉五六具。
真是该死！
没有了这些皮人，他就算是得到了临河水神之位，也坐不稳当。
光头男想到了这里，双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陆子野双手插进了皮人戏子的胸膛，稍微一用力，就将面前这个短打武生给一分为二。
但这些皮人戏子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即便是双手有死气包裹，但还是感觉油腻腻的，就像是摸着腐烂的皮肤一样。
这些皮人戏子是活人做的！
陆子野很快就反应过来。
但他现在顾不上恶心和生气，他的脚下，泥土突然翻飞，一双手破土而出，死死地抓住他的双脚，让他无法动弹。
而周围的皮人戏子，也抓住陆子野不能动弹的机会，开始往他身上飞扑，想要把他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