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西门庆一声令下,叫道:“休叫走了一个活口,杀!”
武松、林冲听令,当即飞身跃出,一人正张大了嘴巴尖叫,早被武松抢入怀中,一刀捅入咽喉,叫声嘎然而止。另一人回身就跑,林冲已到面前,单手扭住脖颈,“咔吧”一声颈骨折断,顺着楼梯翻翻滚滚,直摔到楼下去了。
楼下夫人杀猪般叫将起来,凄厉声直冲夜空。
都监府府前自有衙役差人,只道府中来了贼人,夜色中发声喊,举着一串牛油火把,提枪拿棍直奔鸳鸯楼而来。
西门庆在鸳鸯楼三楼张望,看着火把自府前而来,嘴角一挑,“刺啦”一声撕下张都监衣襟,蘸着他血水,在白墙上写下“惹我宋江,你见阎王”八个大字,顺势打翻灯盏至窗帷上,眼见烈火腾腾燃起,自从三楼窗口一跃而下,正落在武松、林冲身旁。
“可有活口?”西门庆问道。
林冲早夺了一把朴刀,他将刀身从夫人胸前拔出,与武松齐道:“一个没留。”
西门庆道:“衙役差人自府前而来,你我兄弟且从后宅杀出去,切记,看见你我面目者一个不留。”说着,掣出背后双刀,当先向后宅奔去。
后宅中人中早已被前院喧哗声惊醒,也有胆大的家丁丫鬟,打着火把灯笼起身出门来看。
武松、林冲胸中郁气难出,自也迁怒到这些下人身上,当下一路直冲过去,谁见着这两人如同见了阎王爷当面,那真是在劫难逃,十死无生。
三人背后追兵吵吵嚷嚷顺着血迹追来,惊得肝胆欲裂,只见一路家丁丫鬟俱横七竖八倒在血水里,竟被杀死二三十人。
被杀之人,原本手提灯笼火把,如今俱摔在尸首边,时值隆冬天干物燥,几处火把引燃枯草乱藤,火势竟火蛇般蔓延开来,不多时,又引燃几处屋舍。
西门庆三人哪管身后这些事情,径直奔至后宅墙边。循着一棵大树,西门庆当先攀着树干跃出墙头,林冲也手脚并用攀上大树跳出。
武松断后,看看身后无人,也自口衔钢刀攀树而上,却不料身后角门一开,一名白衣女子惊慌失措走出。
武松定睛一看,正是张都监养女玉兰。他一时呆住了,心中掀起滔天波浪,自问道:“此女杀还是不杀!”
武松心里明白,西门庆说不留一个活口实在是无奈之举,三人若被人识了面容,今后怕是坏了大事,但眼前之人若一刀杀之,那……毕竟也算是自己亲口应下的女人。
玉兰此时也看见墙头上的武松,她掩住嘴巴满眼疑惑。
武松心一横,暗道:“岂能为一女子,而置哥哥于险地?”当下,取下手中钢刀一掷而去,但见一道匹练似也的刀光,打着飞旋儿直奔玉兰面门而去。
刀光过处,玉兰应声而倒。
武松翻过墙头,心中隐隐作痛,方才这一刀,他还是不自觉间留手了。钢刀打着旋儿而去,砸到玉兰面门的是刀刃还是刀柄全看天意,若是刀刃,玉兰定是命丧当场,若是刀柄,以武松的手劲,玉兰怕也是九死一生。
“罢了,罢了!”武松翻出墙后扬天长叹。
“跟上!”一旁,林冲喝道,疾风般向前奔去。
武心头松一凛,急速向二人追去。
奔至一处无人处,西门庆回身看看火势四起的都监府一阵大笑,吩咐林冲速回客栈,寻众人驾车前来,就大大方方停在府衙前,大大方方停车救火便是。
林冲不明所以,西门庆亮出一枚紫铜钥匙,笑道:“张都监已死,他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便宜旁人,还不如便宜咱们兄弟。”
林冲眼前一亮,飞奔而去。
西门庆和武松也不着急,闲庭信步一般转向都监府大门前。隔着府墙,但见火势越来越旺,府内人声杂乱,呼嚎声、救火声、哭声响成一片。
武松思来想去,还是将方未曾对玉兰痛下杀手之事讲了出来,西门庆略一思量,心道武松果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此事也不能怪他,当下道:“无妨,玉兰命硬不硬,全看天意就是。”
武松心中依然有愧,西门庆却不再说话,大踏步向都监府前而去。
四周百姓屋宅中有不少百姓奔出,见是都监府着火,纷纷打个哈欠自回屋歇着了。
说穿了,张都监官声不佳,自有麾下兵丁救火,百姓才懒得插手呢。
西门庆和武松在都监府前一箭之地,寻了一处黑暗小巷中站住。
片刻之后,一阵车马声响,数辆大车前来,正是林冲引着秦明、花荣、董平、栾廷玉、黄信、吕方、郭盛、张顺、杨志、时迁、祝家三兄弟、孙二娘、张青等人前来。
来人下车后,孙二娘跳下马车来,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叫道:“还有三个畜生在哪里?”
方才路上林冲已对众人讲明今夜之事,孙二娘听到张都监股上有狼头刺青,心中恨意滔天而起。
西门庆上前劝住,道:“嫂嫂放心,另三人正在汴京户部,我等此去汴京,定要为你报仇。”
孙二娘双眼含泪,道:“一切全凭兄弟安排。”
当下,西门庆安排各人分工,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趁乱入府,取了张都监脏银。
西门庆见分派完毕,乘着马车直至都监府前,只见府前乱成一片,七八个女子丫鬟伏于门前哭嚎,众军士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府中吆喝声一片,水龙队各持水桶、斧钜、梯子、火叉、铁索、火钩等一应救火器具正在全力救火。
西门庆跳下马车,望着眼前“惊惧”道:“都监府怎地走水了,来啊,速速帮着都监大人救火,都监大人是我好友,我岂能见火不救?”
一旁,一名军士叫道:“你是何人?”
西门庆也不答,自顾自走向府门,门前老仆叫道:“此人是都监大人好友,东平府文武双解元,都监大人还专程请他入府喝酒呢。”
众军士心中一凛,赶紧向西门庆施礼。
西门庆满脸正气,眼见水龙队正在四处救火,大叫:“如此救火,就算救下火头,府中书画、邸报、房契、来往公文还不都得泡水作废?”
众军士顿觉西门庆说得在理,但水龙队向来以水救火,这事可难办了。
西门庆一摆手道:“你等且冒烟突火,至火屋中抢出这些书画、邸报、房契、来往公文,如此既能救火,又能保物,速速去办!”
众军士面面相觑,一阵大眼瞪小眼,均心中暗道:“火势不小,我等冒烟突火而入,烧死烧伤谁又管来?还是在外打水救火安全些。”
西门庆喊了半天,众军士无一人冒火而入。
西门庆“怒”极,回身向武松等人大叫道:“张都监是我好友,你等速速入府,冒火抢出箱子来,我自重重有赏。”
秦明等人面色“无奈”,在西门庆一阵催促中,一阵狂呼直奔入火场中。
众军士都心中暗笑,只把秦明等人当做傻子一般,当下只是打水救火。只是,众军士也心中疑惑,这火怎地越救越大了,原本府中无火之处,怎地也远远看见火苗窜起?而且火势无风自长?
为何火势无风自长?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这正是:
好火知时节,当夜乃发生。
群雄潜入夜,盗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