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悄然降临。
果真如李杉所言,朱邵成医生因时辰已晚就先不过来了为由推脱了,说是第二天会过来,且要求次日清晨必须找到那只恶犬并宰之,并多次嘱咐别被咬到。
“晚上师父要出去一趟,你把皮箱子里雕着蛇形图案的红棕色盒子给我。”三爷一只手执毛笔,专心在黄符上写着符篆,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木箱。
“师父这是要去哪?我可以跟着么?”赵茗眨着眼,她现在对什么都挺好奇的。
三爷执笔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挑了下眉:“有危险你也跟着?“
赵茗不以为道:“那是自然啦。”心想,五百大洋啊,买来自然是要干点实事,说实在她可不觉得自己的命值五百大洋,也不知道师父后面回过神会不会后悔。再说还能学点本事,就算以后师父不要自己了,自己也有能力存活下去。
“行吧。”三爷停了画符,把笔搁置一旁,“这宅院确实有鬼。”
赵茗小声的“啊”了一下,表示疑惑,说:“可师父你不是说那大娘的儿子是生病么?”
“她儿子是生病没错,但是那李长生的阴气很重。男属阳,不该如此。再加上刚才路过东厢房第一间房祠堂里,中间赫然摆了关二爷,却把关二爷背了过去,不免让人有所怀疑。”
若非心里有鬼,怎么不敢见佛。
“师父你是真能看到鬼?”
“不能......”三爷深深地看了一眼赵茗,把赵茗看得有点心里发怵,继续说道:“我常年接触这些灵异事件,已经有所感知,如果执念强的鬼,也是可以看到“诡”的。”
接下来三爷开始给赵茗科普了他所见的“诡”为何物。
每个人的灵魂被分为三魂七魄,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等生命的烛光熄灭,大部分的三魂七魄都会消散在混沌的世界,然而总有那么一魄,三爷称她为“诡”,她是由深深的执念所生,执念的力量是强大的,无法进入新的生命循环,不愿随其她魂魄一同消散。而重新投胎的三魂七魄会因为缺少那一魄,在新的生命智力残缺,无法融入新的生命。至于那个诡,他可以徘徊在某个地方,也可以依附在某个物体上,亦或者是人身上。
“当然有少数人,她们可以看到完整体,甚至还能说上话呢。”三爷说罢轻轻地抚了赵茗的头发,指尖触过赵茗的额头,淡淡的粉,很小,横着的月牙形。
“哪些人啊”赵茗撑着下巴。
“婴儿,双瞳或......天生阴阳眼。”
赵茗点了点头,继续翻皮箱子。
箱子里面实在有太多的木盒子,袋子以及罗盘叠在一起,终于翻到了蛇形图案的木盒,将红棕色木盒放到三爷面前,对着三爷写的黄符露出跃跃欲试之态。
“以后可以学,今天要干大活,不然明天人家就要送客了。”三爷缓缓地打开木盒。
木盒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开始苏醒,接着一个约十五公分两指长不到的蛇形小虫探出了脑袋。她的身体呈红棕色和木盒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只瞧见尖尖的脑袋和明亮的眼睛,与蛇无疑。偏偏那眼睛不是一对,而是单只眼睛竖直地长在脑袋中间,她的瞳孔细长而锐利,缓缓地转动她竖直的眼眸,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赵茗被这一幕吓得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凳脚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摇晃着向后倒去,三爷反应迅速,伸出手臂拉住了赵茗的手,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关心。
“没事吧?别怕,这是我养的噬魂虫,不攻击人。”
“师父,什么是噬魂虫?”
“一种蛊,喜食人的腐肉,可以控制人的躯干,继而找下一个腐肉。”
赵茗咽了一下口水。
果然任何异类且恶心的东西都让人想要毁灭,就像现在的赵茗特别想拿砖头拍死这个虫子。
“或许通过她,我们能找到这户人家诡在哪呢。”三爷话音刚落,噬魂虫已经在桌子上留下了一道弧度,一溜烟的功夫已经窜出了屋外。
“走吧。”
“好!”
穿过庭院,跟着噬魂虫到了西厢房,突然传来歌声,两人同时被歌声吸引了过去。
月亮躲在云里,朦胧得照着桃花树下的女子,红衣褴褛,赤脚翩翩起舞,断断续续得吟唱着,歌曲凄凉万分。
赵茗都看呆了,这李杉和白日里大不相同,窑子里的女人可比不过她这身段和妩媚。
虫子还是在继续往前爬,方向是桃花树边上的枯井。
躲在假山后面的赵茗又偷偷往前挪了些,不料发出了小石子摩擦的声音。顿时,舞止,李杉缓缓转过头,身体一动不动,忽然闪过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布满了白色蠕动的蛆。
正当赵茗差点吓出声的时候,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是师父。
赵茗瞬间像吃了定心丸,静静地看李杉下一步动作。
李杉未察觉动静,大步向主卧走去。
“师父,这李杉刚才的脸好像......好像......不对。”赵茗语无伦次道。
没开阴阳眼也能看到么?三爷思索了片刻道:“这个李杉可能是被诡附身了。我一开始以为是李长生有问题,身上阴气很重,没想到只是阳气被吸干的征兆......赵茗,你看那噬魂虫往哪爬了么?”
对了,噬魂虫,刚才还在枯井边,怎么不见了,赵茗迷茫得四处张望。
“刚才在枯井边,她突然转身,我吓得忘记盯着了。”赵茗指了指桃花树边上的枯井。
两人走到枯井前,枯井之下深不见底。
“赵茗,你去盯着李杉有什么行动,我得下枯井底下看看。”三爷顺道还往赵茗口袋里塞了几张符,“只要远远看着,不必冒风险。”
赵茗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得往卧室走去,随后便躲在隐蔽的墙角处静静观望。
“长生啊......长生......你不是最喜欢我么?”一声声地唤着,鲜红的绸缎飞舞着,声音凄凉。
李长生轻咳着,有些埋怨道:“李杉你大晚上不睡,一直唤着我作甚?”
当李长生和李杉两眼对视时,一脸埋怨的李长生呆住了,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脸。
他静静地走到李杉面前,最近每晚的李杉都异常的妩媚妖娆,穿着也极其性感,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李长生正要触摸她的脸庞时,这一身红衣翩翩起舞映入眼帘,心底里好像有颗大石一直不停的往下沉,兴趣顿感全无。
正要转身回屋,还没等他挪开李杉的眼眸,突然两眼一定,像着了魔一般抱住了李杉,开始亲吻李杉的脖子,像好久没喝水的人贪婪般尝着甘露,双手也开始抚摸,掀起,雪花一片。
李杉被李长生推倒在地,双手支撑着地面,她仰望着苍穹中的月亮,那银色的光辉洒在她的脸庞上,她忽然放声大笑,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
这一幕着实把赵茗看呆了,还未经男女之事的赵茗脸骤然变红。
“还好师父没在,要不两个人得尴尬死。”
在赵茗小声嘀咕的同时,李长生已经起身把李杉抱回了房间,赵茗赶忙过去,因为抱着李杉,李长生并没有把门关上。
赵茗只好蹲在门口,透着缝隙看着。
这夫妻之事我看会不会不好,但是师父又叫我看着。
正当赵茗心里矛盾之时,里面传出男人一阵阵呻吟,往里瞧去,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只能凭借月亮的光线看到两个身影在微微的颤抖。
“嗯......嗯啊......佳巧。”
佳巧?这是名字么?
赵茗不解,脑海却不断浮现出师父的挺拔的身姿,心想这要是师父的声音那应该挺好听的,这么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的心直砰砰跳,感觉整个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甩了甩脑袋,停止了自己的幻想,觉得自己还是回屋里等师父回来吧。
三爷正位于井口旁边。
他俯身探了探井口,这个井和他以往见过的不一样,无井水,井口直径长三米,井底深不可测。
他开始思考怎么才能下去,又保证自己不受到伤害。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身后的桃花树上捆着一麻绳,仿佛这绳子就是为了给下井的人准备的。三爷系绳在腰间,一手扯着绳子确保结实,一手撑着井台,纵身一跃,双脚向下坠入井内。
到了井底,三爷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借着月光能看到有一条黑漆漆的路。
井内果然别有洞天。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根火折子,快速吹动,顿时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或明或暗。小道两侧石壁上胡乱地涂满了鲜红的颜色,三爷摸了摸,又闻了闻,是朱砂,为了是驱阳辟邪。
紧接着,前方豁然开朗。室内周围灰白的石壁上写满了黑漆漆的符篆,石壁上方,巨大的阴阳鱼跃然显现。对着阴阳鱼下方中央,赫然摆放着一个箱子,箱子约长一米五宽一米。噬魂虫在箱子上方盘着,早早地等着三爷。
他走上前,把噬魂虫往衣袋里一放,便看向眼前的箱子,只见箱子被钉得死死的,而箱子四周贴满了各种黄符,低头仔细看着又潮又软的黄符,也只不过是简单的镇压邪祟用途的黄符。
本想看看箱子内是什么,看这阵仗里面可能是塞着一个尸体,可这箱子的大小只能装个儿童吧。
只可惜工具没带足,只能无获而返。
他撑着井壁和绳子慢慢攀岩上去,井外的空气无比清爽,夜风徐徐,让人倍感舒服。他蹲在井台上,思来想去,从进去到出来,他都感觉不到任何诡的感觉,难不成弄成那样只是为了防止诈尸?
他差点笑出声,没有诡怎么来的诈尸呢。
三爷起身向西厢房走去,走到厢房门口的墙角处,就看到赵茗乖巧得蹲着,正无聊地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突然月光被一个身影挡住,眼前出现了一双鞋,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三爷。
赵茗焕然一笑。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为她稚嫩的脸添上了一份神秘与温柔,像洒落人间的精灵,令人心生怜爱。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并非那人间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