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年,十二月
十五岁的赵茗带着哭音说:“母亲,我不能嫁啊!”
今天显然不是个好日子,因为她要被卖去当童养媳了!
还是被一个假的母亲卖了。
没错!她六岁就一把火把自己家给烧了。
至于为啥烧,没有理由,不开心就烧了,烧了一屋子的人,哪还有什么爹妈的。
在一处老宅里。
三爷正手持罗经仪,在这户人家看着风水命数,瞧见这一幕,是不想掺和的打算。
直到赵茗抬头和三爷对上了眼。
赵茗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三爷看。
她好像从没瞧过这么俊秀的男人,看上去约莫也就二十来岁,像个仙人,看得她都忘记了自己要被卖的事了。
三爷也对上了赵茗澈亮的眸子。
只见赵茗身穿粗布麻衣,麻衣上都遍布着细小的破洞,乌黑的头发被编成一个麻花辫,微风吹起她细短的碎刘海,隐隐约约露出额头上一道月牙状的粉色痕迹。
三爷呢喃道:“阴阳眼?”
所谓阴阳眼,刚出生的小孩才该有阴阳眼,当小孩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因为受俗气污染,天眼慢慢关闭,就不具备这种能力了。阴阳眼是民俗信仰中的一种通灵的特异功能,代表能看见鬼魂等其他人看不见的超自然现象存在。
更甚者说,得阴阳眼者可获长生。
民俗信仰中,阴阳眼可以是先天带来的,也可以因为后天多种方法“开”阴阳眼的,就是人们所说的开天眼。
三爷不慌不忙走过去,高大的身影站在赵茗身后,面对赵茗母亲说道:“你家女娃娃我要了,你可以出个价。”
“你......你是三爷?”赵茗的母亲惊讶地看着他。
三爷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了。
三爷卜卦看命的能耐方圆百里都传遍了,称得上年轻有为,还有人传闻他会收妖魔鬼怪,不少人要认他做师父,他都没带正眼瞧的。
但是为啥会瞧上了这赵茗?
赵茗母亲疑惑不解,不过她也没心思去细想。
“我家丫头平日里可照顾的紧,要不是实在顾不过来,也不会找个好人家托付出去......”
赵茗鄙夷地看着她所谓的母亲,心想我为了口吃的被你捡了去,你倒是会做好人。
“五百大洋。”
三爷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明显的吃了一惊,只有赵茗的母亲眼睛一亮。
“什么?哎呀!三爷,您可真是慧眼识珠啊。那……那我家闺女就托付你了。”说罢,就立马推了赵茗一把,生怕三爷临时反悔了。
赵茗看了看三爷,俊俏的面庞带着几分阴冷,肤色白皙,穿着长衫,有些书里上京赶考的才子模样。
赵茗心里升起了几分希望,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乖乖走到了三爷身后。
府上的家主自是没有说话,这请来看风水的,万一三爷一怒把自家风水弄差了反而得不偿失。
再说女娃娃模样虽生的好,但是自家儿子以后定然是要找个与家世匹配的女子成婚论嫁,最多也就做个姨太,也就不差这么个童养媳了。
紧接着三爷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看完了风水,收拾工具,带着赵茗离开了。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买了一些香烛和赵茗的新衣裳。
赵茗低头看着手上的新衣,憋在心底的放松如泉水般涌出,最终化作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想,总算是遇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了。
“三哥,谢谢你。”赵茗感激道。
三爷蹙眉,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他的本名也不叫三爷,到底是哪里让这丫头误会成他姓三了:“你叫我师父就可以了。”
赵茗点点头,很配合地喊了一声师父。
回家的路上,赵茗时不时看一眼三爷,那俊俏的模样,让她心中一阵悸动,她也分不清这是因为恩情产生的,还是因为对方的脸。
如果硬要说是一见钟情的话,也可以理解成,见色起意。
“师父,你这每天都带着这么多现钱,不怕被抢了去?”赵茗望着这鼓鼓的袋子,好奇问道。
里面好像不只是一些纸币和工具,她还隐约看到很多小木盒。
“这里头的宝贝那也得有命拿才行,况且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以后你就明白了。”
夜幕开始降临,风吹过树叶,发出诡异的声响,还有“咕咕咕”动物的叫声。山路迤逦,一大一小两串脚印在泥地里渐渐延向远处……
赵茗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说:“师父,这怎么还没到啊......”
刚才陪着师父处理了几家风水,又是去了集市买了食材,后面就一直赶路回家,怎么走着走着往深山老林里去了,可把赵茗给累坏了。
“你平时看得到鬼么?”
“没啊......”
阿四脸色略带惊恐。
这是什么问题,这大晚上的师父是想吓死我么。
三爷突然放慢了脚步,开始深思,淡淡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茗。”
陈旧的屋子里,已经年迈的胡瞎子躺在床上,喘着轻微的呼吸声。
木门“嘎吱”打开。
打开后屋里的一幕着实吓到了赵茗,墙壁上贴满了黄符,木桌上堆满了药包,一阵阵中药味扑鼻而来。
“云深......回来了啊......”
“嗯......带回来一个丫头。”三爷站在胡瞎子床边,赵茗则站在身后,害怕又好奇地盯着。
她的脸在微弱的烛光下明明灭灭,胡瞎子眯了眯眼才看清。
胡瞎子神色惊恐,陡然闭上眼,翻身道:“为什么把她带来?”
三爷闻言不语。
赵茗以为胡瞎子不喜欢自己,就有点担心,时不时看向三爷。
空气开始变得寂静,三爷开始准备晚饭,三人安静地吃完。
胡瞎子口中喃喃自语道:“造孽......”
然后颤巍巍走向床边,躺下了,背对着门,不再发声。
房子是青砖瓦房,不怎么大。三爷把自己床让出来给赵茗睡,自己捣鼓了一下柜子里的被子,直接铺在床边的地上。
“别害怕,他不讨厌你,是担心你。”三爷看出了赵茗心中的不安,安慰道。
这句话像是定心丸,赵茗开心地点了点头。
环顾四周,破旧的房屋,各种符纸。
为什么三爷看起来很富有,却住在这种小破屋里呢,莫非是世外高人?
三更天。
赵茗想要解手。
其实饭后她就想上,一直没说,现在又怕吵醒三爷。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想去外面方便一下。
一团黑影从背后闪过。
“啊......谁?”
莎啦啦......
只有树枝摇曳的声响。
“师父?是......是你么......”赵茗环顾四周,不安道。
师父是捉鬼算命的,不会真的有鬼吧。
赵茗警惕地看着周边,身子慢慢往后挪动。由于太紧张直接撞到了树木,直线掉落一个人身,倒挂着。
“啊!”赵茗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沿路感觉草丛里冒着绿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顿时汗流浃背。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赵茗,赵茗缓缓看向那只手,是一只干瘪枯黄的手......
赵茗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