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M市。
高水公路,这是一条从下面县级市通往M市这个地级市的公路。此时有数辆大巴车行驶在公路上,每辆大巴车车头上都挂着一块横幅,其上写着“欢送省级竞赛种子选手专用车辆”的字样。
此时的其中一辆大巴车上,方毅正戴着一个遮阳的鸭舌帽,帽檐下一双黝黑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大巴车外掀起的滚滚尘烟中。尽管他看不到被尘土遮挡的后面到底有什么,但他看得出神。很显然,他这是又在思考着什么,走神了。
坐在他旁边的是燕山这个家伙,此刻他早已呼呼大睡,就连呼噜声都传出来了。但方毅毫无所觉,依旧在那静静的发呆,沉思。
这时,从身后的座位上一只娇嫩的小手拿着一瓶矿泉水,怯生生的隔着座椅递了过来。恰巧在这时,行走在路上的大巴车轮胎碾过一个水坑,压起的泥水四溅的同时,也导致车内一阵晃动。
原本的方毅就在沉思,被这一晃,脑袋一偏,就感觉脸上一片清凉。下意识的看去,只见一只小巧的手握着一瓶矿泉水,卡在座位间的缝隙里。
见状,方毅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赶忙起身一看。只见正对他身后的座位上,一个消瘦的身影正缩在座位上,宽大的校服外套和她的身材极其不相衬。一副宽边黑框眼镜挂在一张清秀又有些苍白的脸上,因为手臂卡在座位间的缝隙里略显痛苦之色。
这一刻,方源的眼神和对方的视线一接触,瞬间方源感觉自己的脑袋如同惊雷般炸响。“小同学?!”
“我……我不是有意的……”林初墨看到方毅那震惊的眼神,略带呆滞的神情。她不由得脸上一红,怯怯的低下头。
这时,方毅才反应过来林初墨的手还卡在座椅靠背的缝隙中。从方毅的视野中,那白皙娇嫩的手还紧紧的握着那瓶矿泉水,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座椅靠背的挤压导致血液的不流通而开始渐渐变得红肿起来。
“小同学,你别慌,别乱动,我来想办法解决。”
当下,方毅连忙安抚住林初墨,本来大巴车在开动,万一林初墨因为惊慌乱动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在安抚好林初墨后,旋即伸手拿下她紧握在手里的矿泉水后,又握着她的手。与此同时,方毅另一只手把呼呼大睡的燕山给推醒。
“醒醒,别睡了。”
“嗯……到了?”燕山被方毅推醒,眼神迷茫又朦胧的四处看了看。见大巴车还在行进着,有些不满的回过头看着方毅。
但当燕山看过来时,却看到方毅那神色不对,宛若万年不变的淡然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急切和心疼,就连额头上仿佛都出现了稀疏的汗珠。这下,燕山才把方毅扰他清梦的不满情绪给压了下去。
他认识方毅的日子虽然不算久,真正接触方毅的时间更短,但是方毅那种淡定和平静,他是切身体会过的。别说发生一般的事情,就算是身在战场前线面对那些随时朝不保夕的危险,他都不怀疑方毅脸上不会有这种紧张的表情。一般能让这家伙动容的事,肯定是天大的事了。
但是当燕山看清楚他和方毅座位靠背上卡着的小手时,方毅还一个劲的压着自己的座椅靠背企图让这缝隙腾出一部分空间,他又愣住了,随即也站了起来,学着方毅的样子压着自己的座椅靠背。
这时三人的动静惊醒了坐在林初墨旁边的一个正在睡觉的女孩,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仅一眼,她就看到一双带着焦急和紧张,漆黑深邃的眼眸。
女孩正是林初墨的同寝室友,刘雅萱。很快刘雅萱也反应过来,看着林初墨被拉住的手,她也凑了上来帮忙。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乱来。燕山你那边座位下应该有个扳手或者按钮,那是调整座椅靠背的。”看着林初墨因为疼痛,但憋住不敢吭声而憋的有些涨红的小脸,方毅着急的对着燕山说道。
听到方毅的话,燕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俯下身子去找调节座椅靠背的开关。几人又是好一通忙活,这才把林初墨的手从座椅靠背的缝隙间“解救”出来。
“我……对不起,谢谢你们。”见因为自己失误,导致几人一通手忙脚乱的。林初墨不由得低头像极了一个犯错了的孩子,口中对几人低声道谢。
见林初墨没什么大事,方毅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了,林初墨的小手还握在自己的手里。那触手间温润且有些冰凉的感觉,让方毅感觉好极了。
“没事,真是的,你怎么都不注意一点,真是个笨……”
刘雅萱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没好气的说道。可是就在她口中想骂一句“笨蛋”时,一股寒意突然从身边升起。只见方毅双眸冷冷的朝她看了过来,让她硬生生的把最后一个字给咽了回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初墨的头更低了。
“我想我们可以考虑换个位子,你说呢?”方毅看到林初墨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紧。随即目光落在林初墨身边的刘雅萱身上,开口淡淡的说道。
本来刘雅萱就是个千金小姐的脾气,被方毅之前的眼神一吓。加上现在方毅说的话虽是像在向她问询,但实则谁也听得出来方毅语气里那不容置疑的霸道。她心里就极其不爽,想反驳几句的。但是感受到方毅身上的某种自然散发出的气势,又想到方毅和林初墨的关系,她最后还是轻声嘟囔了几句,一副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和方毅换了个位置。
刘雅萱虽然声音很低,但坐在她正前方的燕山和她旁边的林初墨却听到了,两人顿时表情各异。燕山是眼睛一亮,一股听到了什么八卦的神色霎时浮现在脸上。而林初墨则是脸上一红,有些羞愤的看了方毅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虽然方毅没听清楚刘雅萱在嘟囔什么,但看燕山和林初墨的表情,以及刘雅萱那气鼓鼓的样子,他也能猜到几分。随即淡淡的对着刘雅萱回了一个笑容,道了声谢谢就不再理会她。
“嗨,美女,我叫燕山,是方毅的同学。请问你吃零食不,我这有……”燕山见身边坐着一个美女,显然还被方毅气得不轻。随即就拿出自己的背包,拉开拉链,露出包里大量的零食。
但他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从他身后探了出来,先他一步伸进他背包的零食堆里,从中掏出几包面筋,猪肉脯和一包薯片。见状他不由得一愣,嘴里的话也被这情况给噎住了。
“方毅,你……”
“借用一下,下车还你。”
原本还想站起来回头说什么的燕山,再次被方毅这话给噎了回去。但还好方毅给他留了面子,没把他整包零食全部拿走。知道方毅脾性的他也知道,方毅抢他零食也不是方毅自己吃的,因为他认识方毅那么久,他知道这家伙的特点除了一张面瘫脸,就是不爱吃零食。
果不其然,透过座椅靠背的缝隙向后看去,只见方毅直接把零食包装袋拆开,两只手指捏着一片猪肉脯伸手递到脸上一片羞红,低着头的林初墨的嘴边。
看到这一幕,燕山的眼神不由得就是一亮。随即他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发现坐到他身边的那个美女也在默不作声的偷眼看着身后那一幕。
很快,方毅就察觉到前面的一男一女开始了低声细语的交流,隐约间,方毅听到一些词汇都是围绕着他和林初墨之间的事。但他并不作理会,而是有些热切的看着身边嘴巴微微张开,轻轻咬下一小块猪肉脯的可爱人儿。
看着脸上的羞红还没完全消退,红润的嘴唇因为吃东西而微微咀嚼揉动的两腮,方毅强忍下要亲上去的冲动。这时他才想起来,他们这一行人是全部县级市的中学种子选手送到地级市里集体培训,集体测验的。林初墨身处的四中,自然也在列。
只不过他一直想的是后面即将到来的港岛一行,所以没注意到这一层面而已。想到林初墨的学习成绩,成为省级竞赛的种子选手自然不难。只是他更没想到自己和她会在同一辆车,座位更是如此之近。
要不是林初墨想给他递瓶水,可能到下车了他才能发现自己的小同学就坐在自己身后。想到这里,方毅忽然想起一首歌里听到的一句歌词。
“只要你回头,我一直在你身后。”
想到这句歌词,方毅不由得会心一笑。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身边的女孩,目光温柔而深邃。
林初墨内心也有些慌乱,同时也有些迷醉。她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她第一次看到方毅那强势而霸道的一面,她有种似乎被人宠着,抱在怀里呵护着的感觉。尤其是听到刘雅萱最后在她身边嘟囔着说的话,内心害羞的同时,似乎还有些……喜悦。
“真是的,换座就换座嘛,那么在意干嘛不娶回家供起来……”
十四五岁的年龄,正是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的年龄阶段。林初墨就算反应再慢,也能察觉到方毅对她的关心和疼爱。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方毅,也有些害怕这样的方毅早晚有一天会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这让从小就没体会到这种被人精心呵护的温暖和温柔的她而言,对方毅既有种依赖,又下意识的想保持距离。
因为方毅的出现太过于突兀,就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对她温柔又体贴,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童话里的灰姑娘的故事,终究只是故事,不可能真的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完美的王子。
但这种事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这种极度荒唐又荒谬的感觉,想想就觉得和现实生活产生严重的割裂感。
尽管她想刻意的保持距离,但是每次看到方毅那双深邃而饱含情绪的眼睛,她都忍不住沦陷在其中。所以不管方毅拉她的手,还是摸她的头,她都没有排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