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衙的事情处理完。
三人来到了后衙的院子里,找了几个石椅坐下。
杨锦初眉头微蹙:“那孙知礼真是混账,人情他来卖,广津几大家记恨的却是仪姐你!依我看,此次垦田建屋,他们必然会使坏,这个差事接了,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我觉得仪姐你不该接。”
韶仪轻叹一声,却又展颜一笑:“但锦初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个问题?”
“什么?”
“广津县丞这个差事,圣上为什么不选别人,而是选我?”
“当然是因为你的姓氏。”
“那就对了!”
韶仪抿了抿嘴:“圣上要的不是我与广津官府民间和光同尘,而是我像我爹一样改变广津县。我把广津士绅得罪的越彻底,圣上就越满意,也越可能帮我们。至少我觉得……刘家忽然变动,并非是良心发现。”
杨锦初若有所思。
顾灵岩笑着问道:“那嫂嫂,这次垦田建屋要怎么办?”
韶仪深吸一口气:“历次垦田建屋,最大的问题是关系户安排假难民骗房屋土地,这件事情比较麻烦,我来处理便好。
灵岩,待会陪我去一趟镇上,给咱们工匠发些钱财,免得他们被人收买。另外联系其他几个匠坊,尽快签好契约,以免匠人招募上出问题。
还有各种原料,我们需要亲自跑一趟,保证原料的数量和价格,孙大人拨的钱不算太少,我们可以适当溢价。”
“好!”
顾灵岩点了点头,韶仪的脑子真的不是一般清醒,没把时间浪费到贪腐案上。
这桩贪腐案,最重要的是敲山震虎,而并非抓到真正的经手人。
毕竟只要几大家还在,谁都可以成为新的经手人。
在经手人是谁的事情上较真,并不会有更大收益,还会把人得罪死。
不如腾出时间,确保垦田建屋的各个环节不出问题。
现在才刚得罪人,几大家都忙着处理家中的事情,未必能够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不过……
他看了看韶仪疲惫的模样,笑着说道:“嫂嫂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交给我和锦初就行。”
韶仪直接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服下:“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我去找县令要人。”
顾灵岩:“……”
杨家真的是……全员铁娘子。
三人重返前衙,这次孙知礼很爽快拨来一支衙役任他们差遣。
待到出门的时候。
杨锦初忽然停住了脚步:“仪姐,我感觉我们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
“什么啊?”
韶仪有些疑惑。
杨锦初想了想:“少了个人!”
韶仪:“……”
顾灵岩:“……”
三人迅速返回文书房,发现白苓缩在椅子上正睡得香甜。
摇了好久,才把她摇醒。
白苓揉了揉眼睛:“姑爷,小姐,怎么了……”
顾灵岩有些脑壳疼:“事情这么多,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啊!”
白苓赶紧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道:“姑爷,您吩咐,我一定干得又快又好!”
顾灵岩咧了咧嘴:“不用了,事情已经结束了,你要是睡饱了,今天负责给嫂嫂这个大功臣捏肩捶腿!”
言语间,有些揶揄。
白苓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挺起了胸脯骄傲道:“我果然没有想错!姑爷和仪姐姐这么厉害,你们断案根本不用看,一觉醒来又是一场胜利!”
众人:“……”
几人带着衙役离开后。
王守志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个姓韶的小寡妇本事还真不小,差点把您绑到悬崖边!”
孙知礼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一笑:“不愧是韶钧的女儿,手段和性格真是一脉相承。”
王守志有些不解:“不过大人,贪腐案您给她全功,垦田之事也交给她,就不怕她做大对您形成掣肘?而且这么重用她,怕是会得罪……”
孙知礼抚须一笑:“没有她,我就不得罪那些人了?她在前冲锋陷阵,我们提供合理合规支持便好,只要不做得特别过分便好。有机会,适当送出去一些人情,那几家谢咱们还来不及呢!”
王守志恍然大悟,心中愈发钦佩自己这个顶头上司。
……
一天的时间。
几人分头行动,忙得脚不沾地,终于把各个环节的订单都拿到了。
只要材料和匠人不出问题,那此次垦田建屋就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好在行动的快。
几家都忙着给贪腐案善后,果然没来得及使绊子,订单都签得很顺利。
也没办法不顺利,这些都是官方的订单,而且还给出了溢价,这可是以往做梦都梦不到的肥差,他们想都不想就直接签了,原本要走一两天的流程,今天连一个时辰都不需要。
顾灵岩分到的活儿本来就不多,约莫申时不到就搞完了。
搞完之后,也没有干别的事情,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可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杨锦初。
如果记得没错,分给杨锦初的活,好像比自己的还少,她怎么还没回来?
顾灵岩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估计自己这个老婆,又偷偷搞事去了。
所以……她到底要怎么查那件事情?
查谁?
如何查?
按照愿望的描述,应该是有人在战场上坑死的几个兄长,而且做的无声无息,至少没有引起普遍怀疑,这些人地位恐怕不低,而且就在广津县内。
可具体是谁,现在在哪,如何接触。
顾灵岩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毕竟他对广津县这个地方知之甚少。
嗯?
等等!
我不知道,有人知道啊!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飞快离开韶府。
摸着怀里的石印章,他打听了几下,便找到了麻子裁缝铺。
据说这样能找到六叔。
他原以为麻子裁缝铺会很寒酸,毕竟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怎么看也不会太大。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人家已经改名张氏布行了,光是门面就有三层楼那么高。
问了才知道,这家店老板叫张麻子,以前裁缝铺确实不大,但最近几年崛起了,生意越做越大。
到了之后。
他直接将石印章亮给了掌柜。
掌柜瞅他了一会儿,便带着他来到了后院,走到躺椅旁。
“大哥!六爷的朋友到了。”
“六爷的朋友?”
躺椅上的胖子拿下脸上盖的书册,揉了揉满是麻子的脸,好奇地打量了顾灵岩一番。
他站起身,似笑非笑道:“杨家姑爷,跟我来吧!”
“有劳!”
顾灵岩拱了拱手,便跟着他到了后院的密室。
“嘭!”
大门关上,密室里一片漆黑。
顾灵岩倒是不慌,一是相信六叔不会害自己,二是他现在感知十分敏锐,张麻子修为应当不低,从头到尾真气都很平和,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
“啪!”
张麻子打了一个响指,密室中间的蜡烛顿时亮了起来。
虽然昏暗,但密室内一切东西都仿佛被映照得很清晰。
他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烛焰旁,墙上顿时映出了一辆马车的形状的黑影。
那马车……好像在动。
影子一开始只有拳头大小,但随着马匹奔跑,影子越来越大,就像是由远及近驶了过来一样。
在变得与正常马车差不多大小的时候,黑影陡然挣脱了墙壁,踏在了密室地面上。
浑身黢黑的马夫跳下马,冲两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灵岩看得稀奇:“这是什么手段?”
“我也不知道!”
张麻子笑了笑,直接扯住顾灵岩手腕上了马车:“管他呢,有用就行。”
马夫黑影跳了上来,一鞭子抽在了黑影马匹的屁股上。
马匹张嘴仰天,却没有发出声音,然后拉着马车朝墙壁上撞了去。
并没有撞击的感觉,只有一瞬间的眩晕。
等回过神来,黑影马夫和马车,都变成了具体的人,周围的景象也变成了一个繁华的城镇,看起来与京都别无二致。
“这就是鬼市?”
“是啊!意外吧?”
“的确有些,我还以为鬼市就应该鬼泣森森的。”
“大家过来,都是求财,有了钱不得好好享受一下?非得整得黢黑黢黑的,那不是讨不自在么?”
张麻子一边笑着解释,一边给沉默寡言的马夫指路。
没过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一处规模足以媲美宣庆殿的建筑旁。
张麻子亮出玉佩,看门的侍卫当即赔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带着两人进了一个雅间。
雅间内,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扒着窗户朝下看。
听到声音才转过头来。
顾灵岩看到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六叔!”
说是六叔。
但扮演的却是自己这辈子父亲的角色。
凌云志,便是六叔的名字。
“大老爷们别瞎肌霸煽情!”
凌云志啐了一口唾沫,显然对他这幅做派颇为看不上,直接拐住他的脖子到了窗前,随手拍下一锭银子:“来!石头仔,陪六叔赌一把,你猜猜擂台上的那两个谁会赢?”
顾灵岩:“……”
捏妈妈的!
除了赌只有赌是吧?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发现是个角斗场一样的建筑,中间是一个十丈见方的擂台,周围围的全是人。
擂台上,两个蒙面青年正相对而立,一个武器是长剑,一个是峨眉刺。
脑袋上都飘着字幕。
【葛二蛋的愿望】:定要借此擂台出人头地,得到总教头的赏识。
【杨锦初的愿望】:希望不要露出破绽,能成功卧底吕得水的天兵阁。
顾灵岩:“???”
等等!
帅哥你叫啥?
我老婆这是变性了,还是说本来就是男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