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燕王之怒

如果只是些外部压力倒也还好。

他们夫妇都是一世人杰，哪怕外面的状况让人恐慌，朝廷跟燕王府之间的差距大得让人绝望，夫妇二人也都没有如此发愁过。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现在最大的压力来自于三个孩儿。

朱棣也没有想到，自己没有亲身前往，朱允炆竟然会那么无耻，将三个孩子全都扣下！

哪怕朱棣长期混迹军旅，铁血无情，但眼看着三个孩子成了朝廷的人质，每日里也是焦虑万分。

此时。

后院时不时传来一阵嘈杂的鸭鹅叫声。

声音之大让人听得心烦不已。

这并非是朱棣有多喜欢养家禽，只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在王府内的后院训练了八百军士，同时还命匠人偷偷打制兵器铠甲。

但这么多人一起练兵，再加上打制兵器，是不可能没有声音的。

可如今燕王府外部布满了朝廷的耳目，一旦被人家听到了燕王府内部的动静，只怕会弄巧成拙，朝廷搞不好会提前发动，这件事曾经十分困扰朱棣。

还是道衍和尚想出了办法，在后院养上一大群鹅和鸭，用它们的叫声掩盖住了练兵和锻造兵器的声音。

燕王妃徐氏听着刺耳的叫声，忽然低声啜泣了一下。

朱棣见状，惊问道：“王妃，何故如此？”

徐氏苦涩道：“殿下，咱们在这里练兵，打制军械又有何用？三个孩儿还在应天，我们这里若是举事，难道想让三个孩儿死吗？”

朱棣闻言愣了愣，随后叹息一声。

“王妃，现在我们还有得选吗？五弟、七弟、十三弟他们做错了什么？何至于被削藩除爵？如今，他们一个个要么被囚禁，要么被贬为庶人流放！可是你我都清楚，朝廷最大的目标是他们吗？”

说着，朱棣冷哼一声。

“那朱允炆只怕做梦都想先削掉我的燕王藩！我才是他跟那帮文官的眼中钉，肉中刺！我若是被削掉，下场只怕会比五弟他们还要惨！”

徐氏抹了抹眼睛，哀声道：“殿下，你说的臣妾也知道，可是，咱们的三个孩儿可怎么办？没了三个孩儿...”

朱棣皱眉道：“道衍大师已经给应天那边出过主意了，增寿也一直在尽力周旋，孩子们没事的，说不定很快就被放回来了。”

徐氏心中虽然不太相信，但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殿下最需要的就是她的理解和支持。

有些情绪发泄一次也就算了，不能在男人干大事的时候在他身边拖后腿。

她毕竟是将门虎女，又是听着孝慈高皇后的故事长大的，自然更知道现在自己必须也要坚强起来。

当年孝慈高皇后刚刚生下殿下没多久，太祖高皇帝便与那陈友谅在应天附近打了一场大仗。

其中凶险，未必便比今日殿下遇到的差。

孝慈高皇后带着初出襁褓的孩儿面对大军围城尚且临危不乱，坚决不扯太祖高皇帝的后腿。

自己又怎么能再给殿下压力呢？

想到这里，徐氏点了点头，轻声道：“殿下，你放手去做便是，无论如何，妾身都随着殿下！便是大事不成，无非随殿下赴死罢了！孩儿们也知如今燕王府的处境，并非是我们想要走到今天这步，实在是迫不得已！”

朱棣闻言，忍不住将徐氏轻轻揽入怀，轻叹一声。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若真有的选，为夫便是不做这燕王又如何？只是生在帝王家，处处身不由己啊...俺也没有想到，这新皇登基，对诸藩竟然会下手这么狠，这么急！情势竟然会一下子危及到如此地步，不过你放心便是，为夫会尽全力护你周全，护全家周全！”

说着。

朱棣为了哄徐氏开心，又笑道：“说起来，还有个趣事。俺跟你讲，老二现在长脑子了！甚至他的想法能跟道衍大师不谋而合！前些时日，俺收到应天来的信，竟然是老二出主意，老大却拿不准来问咱们，而老二出的主意竟恰好跟道衍大师所想一模一样！”

徐氏闻言，喜道：“竟有此事？煦儿自幼顽劣，如今竟是出息了！”

朱棣笑呵呵道：“说不定，这一次他便是在应天受了些挫折，这才多长了些心眼儿，可见这三个孩儿遇到这一次困难未必便没有收获，呵呵...俺倒是十分期待见到他们的成长呢！”

徐氏点了点头。

所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当年太祖高皇帝所带的淮西二十四将，哪一个是世代簪缨，钟鸣鼎食之徒？

一个也没有！

反而几乎都是贫苦出身！

却最终能搅动风云，一统天下，功成名就，不就是因为经历了元末动乱的磨难吗？

正在燕王夫妇二人相互体贴的时候。

忽然。

王府内早有下人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有应天来的急信！”

朱棣眉头微皱，淡淡道：“呈上来！”

很快，朱棣拆开了应天送来的信，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再向下看去，又不禁叹息一声。

徐氏见状，有些担忧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朱棣叹道：“老大在应天传来的消息，喜忧参半。好消息是，道衍大师和老二的计策奏效，让他们三个做纨绔，在应天城里胡作非为，惹得朝野一片哗然，皇帝也觉得头痛，便决定放了他们。坏消息是并不全放，偏偏将老二扣下了！”

“啊？”

徐氏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煦儿在应天这是做了多少坏事？为何唯独将他扣住了？”

朱棣忍不住瞥了徐氏一眼，你这是他娘亲么？就这么怀疑自己儿子？

转念一想，如果没看这信，换作自己也会这样想的，还会奇怪为什么老三没被扣住。

朱棣冷笑一声。

“这一次可是你误会了老二！有些事情俺不便说，你自己看便是！”

徐氏接过朱棣递来的信，粗略看了一眼，顿时浑身一颤，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辉祖...辉祖！他怎么可以这样？亲情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他还是三个孩子的亲舅舅！”

朱棣冷冷道：“俺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天下人中，最与俺为敌的，却是俺的至亲！魏国公，好一个魏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