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旧事

在那片荒芜的宗门遗址之上,饕餮正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它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大半的空地。圆滚滚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仿佛一座小山丘在微微颤动,显然是之前饱餐了一顿。四周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原本辉煌的宗门如今已成为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间再无一丝生机。

就在这时,黑白无常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他们身着一黑一白的长袍,头戴高帽,黑无常面容狰狞,白无常则吐着长舌,手持哭丧棒和勾魂索,眼神中透着严肃。他们本是奉地府之令前来勾取那将死的宗门长老魂魄,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死寂,整个宗门竟无一个活人。空中,漫天的孤魂如同飘散的落叶般游荡着,它们眼神迷茫,带着生前的恐惧和不舍。

黑白无常轻叹一声,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们身形闪动,在孤魂之间穿梭,手中的勾魂索精准地套住一个个孤魂,口中念念有词,安抚着这些迷茫的灵魂,引领它们走向轮回之路。这是一项繁琐却又必须严谨的工作,每一个孤魂都不能遗漏,否则将扰乱阴阳两界的秩序。

而在饕餮的腹中,腾蛇却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它仿佛能感知到黑白无常的气息,那是来自地府的神秘力量。腾蛇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扭动了一下身躯,心中对地府的各个职责愈发好奇起来。它那双灵动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关于地府的猜测。

一旁的玖樾似乎看穿了腾蛇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家父也曾是地府四大护法之一,关于地府之事,我倒是可以跟你详细讲讲。”腾蛇听闻,眼中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迫不及待地看向玖樾。

玖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开始讲述起来:“地府之主乃是后土娘娘,她法力无边,掌控着生死轮回。她有一件无比重要的法宝,那就是生死薄。生死薄上记载着世间万物的生死,可谓是地府的根基所在。然而,不知为何,后土娘娘失踪了,生死薄也随之消失不见。这一消失就是漫长的岁月,直到最近,生死薄才又重新出现,可后土娘娘依旧不见踪影。”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在后土娘娘消失后,地府大乱。四大护法:梼杌、九尾、穷奇和饕餮,还有拘魂使牛头马面,都对地府之主的位置虎视眈眈。四大护法本都是义结金兰,但为了争夺地府之主变得嫌隙重重。而牛头马面座下有黑白无常,以及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四个妖冥使。

牛头马面这一派向来以团结著称,在地府那终年不见天日、弥漫着阴森迷雾的环境里,这种团结更是显得尤为珍贵。阴寒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游走在每一寸空间,幽蓝的鬼火在黑暗中闪烁跳跃,仿佛是逝去生灵不甘的眼神。马面对牛头马首是瞻,二者皆为上古魔神,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他们所居之处,四周是高耸入云、黑如焦炭的怪石,怪石上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符文,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似在诉说着地府久远的历史。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若是单独出战,其力量足以抗衡四大护法中的任意一个。当他们联手之时,面对本就互有嫌隙、各自为战的四大护法,几乎是稳操胜算。在那段时间里,牛头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和马面的支持,逐渐在地府中崭露头角,隐隐有了成为地府之主的趋势。他所经之处,黑色的烟雾会自动分开,露出一条散发着淡淡磷光的道路,路旁的枯骨发出微微的颤抖,仿佛在向他朝拜。他的威名在地府中传播开来,无论是孤魂野鬼,还是各方势力,都对他敬畏有加。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捉弄人。在往后的几年里,一件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马面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丝毫的踪迹。那一天,狂风在阴森的地府中呼啸而过,吹得鬼火摇曳不定,周围的黑暗仿佛都被搅动得更加浓稠。原本平静的忘川河也泛起了汹涌的波涛,河水撞击着河岸,发出阵阵低沉的怒吼,仿佛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哀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牛头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愤怒之中。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必定是四大护法所为,他们为了阻止自己成为地府之主,暗中策划了这一切。

可愤怒归愤怒,没有证据的牛头也无可奈何。马面的消失,就像抽走了牛头的左膀右臂,让他的势力大减。原本向着他倾斜的地府局势,瞬间失去了平衡。四大护法松了一口气,家父也正是在那时候自立了门户。

“那这么说来这黑白无常和饕餮并不是一派的了?”腾蛇吐着信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玖樾微微点头,九条尾巴轻轻晃动,似有流光在其中穿梭:“当然,虽然它们都是地府的,但彼此之间并无交情,还有仇恨呢。”

腾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道:“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挑拨一下它们。”就在这时,一旁正呼呼大睡的饕餮,那如山般巨大的身躯微微颤动,它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眼神中透着慵懒与不屑,看了一下黑白无常的方向,随后对着自己腹中的腾蛇冷哼道:“哼,借黑白无常几个胆子它们也不敢跟我动手。”

腾蛇见状,心中暗喜,脸上却装出很吃惊的表情,它那细长的身体扭动着,故意提高音量:“我不信,黑白无常怎么会怕你,你也太自负了吧。”饕餮一听,顿时怒目圆睁,它那庞大的身躯完全站起,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嗡嗡作响。“哼,那两个家伙,不过是牛头下面的两只狗,只会听令行事,能有什么能耐。”

黑白无常本就对地府中嚣张的饕餮心生不满,此时听到这些嘲讽,顿时忍无可忍。它们身着一黑一白的长袍,面容惨白却透着阴森之气,手持哭丧棒,身形一闪,朝着饕餮的方向飘来。刚好看到饕餮的腹中一闪一闪,那是腾蛇在里面用五色灵力发出的信号,明确地告诉黑白无常这里是饕餮的薄弱点。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看准时机,同时举起哭丧棒,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黑色和白色的光芒从哭丧棒中射出,如利箭般朝着饕餮的薄弱处发动攻击。与此同时,在饕餮腹中的腾蛇和玖樾、玖屹屹也没闲着。腾蛇全身光芒大盛,它张开大口,吐出一团团炽热的火焰,火焰所到之处,饕餮腹中的血肉都被灼烧得滋滋作响。玖樾和玖屹屹则挥动着九条尾巴,每一条尾巴都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在饕餮的腹中横冲直撞,切割着它的内脏。

在里应外合之下,饕餮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防御终于出现了松动。只听一声巨响,饕餮的腹中被打出一个洞,光芒从洞中透出。腾蛇和玖樾、玖屹屹趁机从饕餮腹中飞了出来,它们悬停在空中,看着痛苦咆哮的饕餮,却脸色突变。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在他们敏锐的感知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数道强大灵力正朝着此处迅速逼近,如同汹涌的浪潮,要将他们淹没。

黑白无常神色一凛,他们朝着腾蛇一行微微一拱手,语气急促:“有人族强者靠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后会有期。”话音未落,黑白无常的身影便如轻烟般消散在空气中,不见踪迹。

原来,被饕餮灭门的那个宗门,不过是人族里的一个小宗门罢了,但灭门这等血腥之事,很快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人族那些强大的宗门,眼线遍布各地,消息迅速传入他们耳中。其中一个实力颇强的宗门(神剑宗)立刻派出了宗门里一位名叫钟雄的强者前来探查。钟雄此人,在人族中颇具威名,实力高强,心思缜密。他深知此事或许不简单,于是又联系了几个他的至交好友。这些人个个都是人中翘楚,灵力高深莫测,他们听闻此事后,毫不犹豫地赶来,势要查个水落石出。如今,人还未到,强大的灵力波动已然到达。

饕餮因着腹中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庞大的身躯忍不住颤抖,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哎哟”。可它那高傲的性子却丝毫未改,嘴上逞强道:“哼,灵力外泄罢了,这些人族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说罢,它那铜铃般的巨眼看向腾蛇、玖樾和玖屹屹,眼神中竟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们走吧,”饕餮瓮声瓮气道,“宗门是我灭的,跟你们没关系!”它的声音在这阴森的空间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腾蛇微微一怔,它没想到饕餮会如此,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玖樾和玖屹屹则对视一眼,尾巴微微晃动,它们也在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中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在这人间中,大家同属妖兽,敌人与朋友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