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是真的病了!
聂凡目光呆滞,走到七楼的天台,最后看了一眼蓝天白云,跳了下去。
父亲病重初愈,自己突然又得了这个怪病!
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他治不起!
他不想在精神病的世界里苟活。
“同学,停下!”一个警察叫住聂凡。
聂凡茫然地看着警察。
“刚才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学生跳楼?”
跳楼?
聂凡点了点头,刚才确实有人跳楼了,而且那个人就是自己。
脑浆迸裂,和着鲜血流了一地。
“麻烦把你的学生证先给我,等会儿刑警来了之后,需要你给做个笔录。”警察把手伸向聂凡。
聂凡顺从地拿出学生证,交给警察。
“成龙,大一4班,好的,还请你不要走远。”警察打开看了看,接着寻找别的目击证人。
“成龙?我是聂凡,怎么会是成龙?”
警戒圈外围了一圈的学生。教学楼各层的窗户上都排满了人头。
文化断层很多,但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一点得到完美传承。
聂凡挤到最前面。
地上的人已经血肉模糊,脑袋开了花。法医正在拍照取证。
死尸上身纯白T恤衫被血溅成梅花点点,下身速干黑裤,一只运动鞋已经不在脚上。
聂凡对这身装扮太熟悉!他一共就两身衣服,这是他最体面的一身。
死的人是我,我是谁?聂凡疑惑。
“死的那个人是谁?”
“听说是大二的聂凡!”
“聂凡?上个月学院颁奖大会上好像见过,拿了个什么奖,是不是那个?”
“不是他还有谁!上一期的校刊上还有他的文章呢!”
周围学生热议。
聂凡目光呆滞,走出人群,狠扇自己一个耳光!
脸上疼得厉害!
魂魄没有痛觉。
他还活着。
远处的办公楼楼顶也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好像是个女孩。
聂凡有些眼熟,隔着太远,看不真切。
聂凡跳楼的时候那女孩就站在那里。
她是不是也想步自己的后尘?
聂凡不知该劝她勇敢还是退缩。
刑警来之后,让聂凡做了个笔录,却发现说的前言不搭后语,连自己叫什么都稀里糊涂!
一个刑警挥手让聂凡离开,“大学学习压力也这么大吗?这整个一精神病!”
聂凡弯了下腰表示歉意,“我突然得了妄想症,我都分不清现在是真的还是假的。”
教学楼的监控只拍到了聂凡独自上楼的身影。
除了聂凡,没有人上去,也没有人下来。
简单的一个自杀案,估计是感情受了挫伤,一时想不开。
走完流程,警察就撤了。
学生自杀的案件很多,现在的孩子都是温室的花朵,一点风吹雨打,就想不开领盒饭。
“张兵,打球去!”
“多死几个好!解决就业压力!”
熙熙攘攘的学生,有人沉重,有人笑。
人群散去,聂凡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阵风吹醒杨柳枝,一阵婆娑。只有聂凡如在梦里。
他自以为清醒,却又不得不接受妄想症的现实。
“成龙,你怎么不练功跑到这里来了?”一个同学过来,亲热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聂凡看着他,这个人他根本不认识。
他也叫自己成龙?
聂凡惨笑,幻觉!连死都是幻觉,还有什么是真实?
夕阳西下,天空一抹残血。
聂凡独自坐在花园一角,翻看手机。
“成龙,你今天怎么逃课了?班主任正在通缉你!”陌生的好友。
“成龙,你今晚又要去哪鬼混?能不能带着我?”陌生的好友。
“成龙,今晚我想去上次那个宾馆睡觉!宿舍的床太硬了!”一个女孩的头像,长相俏丽。
“成龙,今晚一起去洗澡吧?本小姐亲自给你搓澡!”女孩B、
“成龙,我想你了!”女孩C。
“成龙,今晚我是你的了!”女孩D。
“……”女孩EFG。
平时没觉得自己这么下流,得了妄想症后才发现这么龌龊!
聂凡一个没回,都是假象,何必自己跟自己打牌找乐子?
从手机里找出老爸,聂凡打了过去。
说辞都想好了,自己准备去登山。
他不想死在亲人面前,徒增伤悲。
一个连现实跟幻境都分不清的神经病,活着只是行尸走肉。
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中音,“成龙,怎么想起给老爸打电话了?是不是又没钱了?”
聂凡愣了一秒,看了下手机号,打错了。连忙挂断。
又是成龙!
我就这么想成为成龙?
聂凡摇了摇头,继续翻找,全是陌生。再一看手机,一万多的三星折叠屏。
自己的手机是姐姐两年前打下里的红米。
这都能幻想?
凭着记忆,聂凡输入老妈的号码,打了过去。
“哪位?”手机里边声音悲切,是老妈。
“妈,我,聂凡!”说完眼泪夺眶。
只有自己知道这是诀别。舍不得,却又不得不离开。
“聂凡?!”老妈声音颤抖,“警察说让我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聂凡,你爸想去看看你!”
“妈,照顾好我爸!我要参加一个登山活动,暑假就回家!”
“聂凡,你的嗓子……”
聂凡一愣,接道:“唱歌唱哑了。”
挂断电话,聂凡擦干眼泪。
微信里“老爸”发来一条消息,
“支付宝给你转了5万。吃最好的饭,泡最靓的妞!给老爸争气!”
当成龙真好!聂凡自嘲。
晚上,聂凡回到寝室。
刚打开门,就听到鼾声如雷。
王文林耳朵塞着耳塞,正在用手机打游戏。
见聂凡回来,王文林翻了个身,“聂凡,高老师讲的矩阵你听懂了没?我怎么感觉这么难!”
聂凡定定地看着王文林,手机屏幕的光照在王文林的脸上,格外清晰。
王大路已经入睡,拉着木箱睡得香甜。
聂凡走过去,抱了一下王文林。
王文林恶心得把聂凡一把推开,“滚边去!我可不是刘亦菲!”
聂凡笑了。
虽然自己病入膏肓,但是大家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躺在床上,聂凡第一次没带耳塞。
大路拉木箱的鼾声就像世上最动听的旋律,比贝多芬的交响曲都好听!
没死!大路没死,王文林也没死!
那就是全班的人都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