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暗

滴答~滴答~

静谧的山洞之中,时不时的会有水滴的声音传来。

突然,一道影子在夕阳的拉扯下,探进山洞之中。随着影子的汇聚,一个蓬松着头发,佝偻着身子,看不清面容也分不清男女的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脚挨一脚的挪进了山洞。

等那人完全进入山洞,刚才还有一线的夕阳,便彻底的堕入地平线。

当夕阳消失,空气突兀的冷了几分。

原本死寂的环境,也在这一刻有了生机。

进入山洞那人,在感受到环境的变化之后,原本缓慢的动作,也在这一刻开启了加速。

只见他提高了好几倍的速度,快速的按下了洞口的一个开关,随着他的动作,山洞顶上一块钢板迅速落下,在底部的橡胶上微微弹起再落下,将山洞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等钢板完全落下,并确定没有任何意外之后,那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慢吞吞的摸着山洞的石壁往里边走去。

也就在那人摸索着往山洞里面去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蛐蛐啊,蝈蝈啊,开始了他们的演奏。

借着天地之间最后的一丝光亮,顺着那些声音找去,一只只通体黝黑,却散发着幽光,体型堪比宠物猫的熟悉昆虫,正在枯草丛中摩挲着它们的敖。

再远一点的地方,一只尾部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萤火虫,从焦黑的地下爬出,展开蒲扇大小的翅膀,震动空气,然后慢悠悠的飞向远方一棵有些腐朽,现在却完全干枯了的大树。它的后面还跟着一群长的一样,只是大小有些许差异的伙伴。

等它们飞到树上,那带着橙光的尾部轻轻往树上一贴,树便被迫开始了夜晚的打灯工作。

随着萤火虫群落在树上,大树的燃烧也更剧烈,而那些萤火虫,却是一点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反而舒服的在火光之中伸展起翅膀,吸收着火焰带来的能量。

展眼望去,四下全是被烧焦的土地,还有那被烧焦的地洞。想来,萤火虫们并没有放过地下的哪怕一丝木质,地上的烧完之后,它们又顺着那树桩将地下的根也烧了个干净。

再回到山洞中,那人已经走到了山洞的最里面,摸索着将一个铁皮盒子打开,随着盒子掀起的一角,和外面那群萤火虫一模一样的的橙黄色光芒激射而出,将黢黑的山洞照亮。

等铁盒的盖子全部打开,山洞中的景色也清晰了起来。

那发出滴答的地方,一个缺了一角,不过整体还算完好的水桶放在地上,顶上不时便会有一滴水滴落到桶中。经过一天的积蓄,桶中已然有了半桶水。

那人打开盒子,有了光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桶边,用一个缺了半截的杯子,喝了个痛快。奇怪的是原本佝偻的身体现在却不再佝偻。

那人喝饱之后,长长的松一口气,然后来到一个包裹旁边。包裹差不多篮球大小,那人轻轻的打开包裹外面的布,几根还有些翠绿的藤条缠绕在一起,裹成了一个椭圆的球。

看着那翠绿的藤条,那人开心的将蓬松的头发分开,一张清瘦的面孔,带着十分的喜悦。嘴角上扬,却挡不住口水要往外冒。即使滚动的喉结,也驱赶不了那压抑许久的进食欲望。

男子名叫彭林,灾变之后,独自在这片区域生活了三年,这三年里他没有发现哪怕一个活着的人,更可怕的是,现在不要说人了,连个可以慰藉感情的生命体都不可能找到。如果遇到了,只有一种可能,就像铁盒子里面装着的那只萤火虫尸体。

将藤条放在铁盆里,用少许的清水淘洗之后,摘分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最后加上一些水,放在发光的铁盒子上,慢慢的加热。

煮藤条的这段时间里,彭林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这样陪在一边。看着铁盆里飘着的藤条,思绪被拉回到三年前,那时候,灾变才过去半年,山洞中虽然只有他和另外一人,不过山洞之外还有许多的人一起求生,虽说艰苦,但还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后来随着大家的身体腐烂,然后一个个死去,他也越来越沉默。

再后来,也就是灾后一年,外面的那些虫子越来越大,猎物与猎人的角色开始了互换,不过那时候也还是有机会的,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从来没有失手过。

直到灾后十五个月的时候,那一次,也是在收集可食用藤条的时候,一只篮球大小的螳螂,与他和他的洞友不期而遇。本以为可以晚上加餐的两人,对螳螂发动了进攻。可是谁也不会想到,那只螳螂被刀砍中的瞬间,乒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将两人震惊的瞬间失神,然后,螳螂展翅,一道幽影闪过,洞友目瞪口呆的头颅变和身体分了家。

螳螂将洞友击杀之后,也不过问一旁吓的失去面色的彭林,先是在洞友的头颅中产下一些卵,然后飞到尸体上,大快朵颐起来。

彭林看着那有恃无恐的螳螂,也知道拿它没有一点办法,只好保命要紧,要是以后有机会,再说报仇的事。

摇了摇头,将那些思绪从脑海中摇出去,然后用毛巾包裹着铁盆,将它从铁盒子上端下,又从一旁取出一副碗筷,慢慢品尝起这两月以来的第一顿饭菜。

嫩芽入口即化,老掉的纤维也不能浪费,嚼巴嚼巴,也全都吞下了肚子。毕竟下一次能吃到这样的美味,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呱~,突然,山洞之外传来了一声蛙鸣,彭林赶紧起身将发光铁盒盖上,然后轻轻的坐回之前的位置,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不光是彭林,外面那些载歌载舞的昆虫也都按下了暂停键。

碰~,山洞微微晃动一下。

咕咚~,彭林吞下一口口水,那动静离自己的山洞可不算远。一不小心被这只牛犊大小的蛤蟆发现,那洞口的钢板可挡不住它一击,所以,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