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江城灯火

朱栩痴痴地望着悬崖下的江城烟火，那星光点点的夜空如梦如幻。

那些在家中痴痴等待归人的妻子儿女们，此刻或许正翘首以盼。

朱栩缓缓回首，车畔珠儿那纯净的眼眸中，繁星闪烁。

另一面的码头，骷髅头的海盗旗帜已高高扬起，能够看到金山卫的大队人马，英勇无畏，已然做好了周全的准备。然而，前提是不能被前后夹击，否则精心谋划的计划一旦被识破，便会前功尽弃。

珠儿、宋兄，永别了……

朱栩猛地发力，将两人狠狠推下了车，这一推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二人猝不及防。珠儿的眼眸中，瞬间盈满了晶莹的泪水，这聪慧过人的小姑娘，瞬间明白了一切。

朱栩剑刺马股，战马吃痛，扬起前蹄，它回望了朱栩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驾！”

朱栩声嘶力竭地暴喝。

残破的马车，受伤的战马，决绝的离人，构成了一幅悲壮的画面。

“不要！”

这回撕心裂肺呼喊的是珠儿。

他，真的能算圆满了吗？

如梦姑娘的身影并未出现，火光中唯有珠儿痛哭流涕的模样，那哭声令人心碎。

整个悬崖轰然断裂，蒙面的黑衣人在爆炸中灰飞烟灭，剩下的骑兵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轰隆！

山下的红光如同火海，丝毫不逊于山上的熊熊烈焰，漫山遍野都是炸飞的帆船。一艘平凡无奇的渔船在浪涛中剧烈摇晃，巨大的浪涛将船推离数丈，船身倾斜了一半，又奇迹般地稳稳落下。

朱棣回首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切，强忍着泪水，用力转过身来。泪水如决堤之水不断涌出，直到双眼干涸，上下眼皮黏在了一起。他迎着暴雨飓风，对船老大的呼唤充耳不闻，执意不肯进舱躲避。

“你安排好了所有，却独独没有安排好自己，先生，没了珠儿在旁照顾，你自己如何在这轮回中安身！”

珠儿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悬崖。

宋启贤跪在地上，疯狂地用拳头砸着石头，砸得双手鲜血淋漓，分不清是血还是泪，混合在一起，牵扯出长长的细丝。然而，该拦不住的，终究还是无法阻拦……

他不能就这样死去，白岚书院的学子、三湾十二港的工人、漳州满府的百姓，他身为闵王爷的挚友，先生未竟的事业，他必须完成。

东家与珠儿的合葬墓，还等着有人来清扫，绝不能让它落上灰尘……

镜头一转，来到了现代。

“就是这个金发碧眼的女孩。”

“哦？”

“爱丽丝，美国人，南加州大学电影艺术学院表演系二年级学生。她的学业成绩可谓惨不忍睹，简直就是个学渣，不过中文成绩倒是出色，达到了 A+，也难怪会把目标瞄准老大。”

“话说，一个女演员，这也能算极客？”

“应该能吧，如今不少科幻大片都依赖计算机合成技术，像绿幕拍摄、动作捕捉之类的。”

“那些技术都很成熟了好吧。”

“但她的智商超过了 200。”

短暂的沉默。

“喂，你们在讨论什么呢，让我也瞅瞅，是哪位妹子？”

“你先等等，得先拿给老大过目。”

“给他看干嘛，他都有老婆了，咦，还出演过校园清宫剧，等等，喂！让我看看......”

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双眼红肿如桃，深深的眼袋仿佛能装下整个世界。他手持一个薄薄的透明平板，椅子转了一圈后，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一间贴着 CEO标牌的宽敞房间。在这里，能够将整个魔都的璀璨江景尽收眼底。

夜晚的陆家嘴中心，灯光绚烂如星河。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玻璃门外，尖端科技的船帆标志闪烁着神秘的荧光。进进出出的商务人员皆西装革履，电梯门一开，便如潮水般涌进涌出。然而，有个人却与众不同，楼顶那画着十字的私人停机坪是他的专属通道。

洁白笔挺的西装长裤，沙发上的人悠然地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品味着红茶。他接过平板，随意看了一眼便扔了回去。

“您可别小瞧，那个代号 JACK的极客，敢黑掉您私人账户 100个亿的，就是这个小女孩。瞧瞧这发型和打扮，活脱脱一个美国不良少女。”

“无妨，倒是个极品。把她的账户冻结就行，这种小事以后别来烦我，我忙得很，哈，困……”

座上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满脸倦容。确实，他连日连夜开了数场会，为的是商讨最新研发的那批石墨烯 AI芯片的代理商问题。绝不能让这些芯片落入军火贩子之手，一旦被用于自动化兵器，凭借其恐怖的算力，后果不堪设想，其破坏力甚至超过大体量氢弹……

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所偏僻的地下医院里，重症病房的灯光依旧亮着。那名叫爱丽丝的不良少女，她的哥哥正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只需要 100万美金，凭借现今的医疗科技，就能让他重新站起来。然而，此刻他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不到一周的时间，如果再筹不到钱，一切都将太晚。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爱丽丝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就签字吧，放心，你哥哥不会知道这一切的。等他醒来，不用再辛苦送外卖供你追逐梦想了，他会在夏威夷拥有一整套豪华公寓，每月领取丰厚的救济金，足以衣食无忧。”

“多谢。”

那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迅速拿走了那份印有“新纪元”字样的文件，没有给爱丽丝留下副本。

爱丽丝低垂着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其中饱含着她的青春梦想以及无奈和痛苦。

爱丽丝穿上防护服，身旁是几名荷枪实弹的大兵。他们乘坐的梭状电梯缓缓向地下深处进发。

这是一个位于地下数万米深的核聚变试验基地，其保密层级在 CIA的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爱丽丝的内心被惶恐与不安占据，她和十几名同样身着防护服的“志愿者”围坐在一间只有白色的房间里。圆形沙发中央的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他们的简历，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背景各不相同。

“诸位优秀的志愿者，恭喜你们被选中，成为新人类。这里的核反应堆能够持续运作至少一个纪元。等到下个纪元开启，将由你们肩负起重建人类文明的重任。在此之前，通过对地心石层的探测，我们发现至少已经重启过七个纪元，发源于美索不达米亚的犹太人领袖耶稣开启的是第八个……”

爱丽丝对这些空洞的言辞并不怎么相信，在场的这些人中恐怕也没几个会真的把这些鬼话放在心上。他们都清楚，自己不过是实验的小白鼠罢了。等到下个纪元？简直是天方夜谭，连石头都难以长久保存，他们这些肉体凡胎，所谓的冷冻技术，不过是自欺欺人！

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人居然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大多和爱丽丝一样，来自社会的底层，是最不被关注的那群人。他们的生命在旁人眼中或许微不足道，一套房子、几十年的救济金，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或许对于他们的亲人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足以让他们甘愿冒险……